首頁> 言情小說> 空墳> 93 遊戲(1)

93 遊戲(1)

2024-09-07 19:09:33 作者: 紅幽靈

  牛克的靈魂受到重創,明暗不定,被我掐住後動都不能動,看他神情好像還挺痛苦的。

  仇詩人沒有阻止我,而是在這車子裡布滿禁止,既讓牛克逃不掉,也讓外面的人無法探知車裡的情況。

  「說啊,你說啊,為什麼要殺我!」我瘋魔一樣空出一隻手狠狠地扇他的臉,一下又一下,每每想到自己死了,每每想到他將自己噁心的心臟放在我身體裡,每每想到他為了獲取力量設計那麼多無辜的人喪命,每每想到……我的身體沉入血河,我就無法抑制我的憤怒。

  仇詩人手指上出現一團火,他托著這團火逼近牛克,不管我怎麼打都把自己當一團死肉的牛克立馬驚惶起來,支支吾吾地開口:「不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

  「不是你?我的身體都被你糟踐成那個樣子了還不是你?」我抓著他的脖子使勁搖晃著,要不是他現在是鬼魂,說不定腦袋都能被我甩出去,我真的是氣瘋了。

  「真的不是我,」牛克驚恐地看著快貼近自己的火,「你的身體是,是我偷的。」

  

  我一頓:「偷的?你哪偷的?」

  牛克顧忌著什麼閉上了嘴,仇詩人冷笑一聲,直接將手上的火貼了過去,牛克發出慘叫:「拿開,快拿開……我說,我說,是你姐姐啊,是你姐姐我老闆班芷啊!」

  我愣住:「你、說什麼?」

  隨後,我完全不信地將他抓起來:「你還敢撒這種謊,真的是不想活了,死人,把火丟他嘴裡讓他吃下去!」

  仇詩人還真打算照辦,牛克嚇得大叫:「真的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的屍體真的是我從班芷那裡偷的啊,我要是說謊,讓我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啊!」

  我卡在那,好半天回過神來:「世上死去的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偷我的屍體?你從我姐哪裡偷的?是、是我姐殺的我?你都知道些什麼,說,說啊!」

  「我、我……」牛克正要說什麼,忽然噎住,然後痛苦的嚎叫起來,整個靈魂一下子收縮一下子膨脹,那張臉一下子胖一下子瘦,仇詩人面色一秉,試圖挽救,但最後只能護著我滾到角落。

  我被仇詩人牢牢鎖在他懷裡,什麼都沒看到只聽到一聲爆炸,待仇詩人放開我,我往牛克那看了一眼,發現他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

  「怎麼回事?」

  「他的靈魂也被下了烙印,他的主人估計是怕他說出什麼,將其摧毀了。」仇詩人臉色很不好,居然在他面前殺死重要的鬼質,讓他很不爽。

  聞言,我虛軟在仇詩人懷裡,當你仇恨的人突然在你面前被滅了,你滿腔的恨意不知該往哪發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發了好一會的呆。

  好一會,我幽幽地出聲:「如果,如果我姐是殺害我的那個人,那在牛克說出我姐的名字前,就可以把他毀了,完全不用等他要再往下說的時候才……」

  既然都下了烙印了,等他把我姐名字都說了,再殺他有什麼意義,對吧?

  我都不知道,我是理智地在分析這些,還是想為我姐姐找一個可以開脫的理由。

  我無法接受,是我姐姐害死我這件事!

  整個腦子全亂了,不知道什麼是什麼。

  仇詩人捧起我的臉,定定看了幾秒後,將我壓到他的胸口,強硬地說道:「現在什麼都不准想了,死都死了,馬上追究出誰是兇手沒有意義,你現在要做的是閉上眼睛,休息。」

  我實在太累了,累得實在是不想再去想任何事,所以仇詩人這樣要求後,我順理成章地閉上眼睛,將自己縮在他的懷裡。

  這是個安全的壁壘,如果我可以一輩子躲在裡面不用出去,也不需要面對各種醜陋的事情,那該多好。

  那時那刻,我真的很想很想逃避。

  ……

  當一個人發生了一件很刺激的事,想要完全不去想是不可能的,我努力逼迫自己放空,閉上眼睛休息,可還是被雜七雜八的夢占據,在夢裡,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卻怎麼都擺脫不掉身後追著自己的人。

  喧譁聲將我吵醒,我一覺睡得比熬了三天夜的人還累。

  始終抱著我的仇詩人沒說什麼,只揉了揉我的頭髮,再餵我喝了點玉瓶里的水。

  「外面誰來了?」感覺自己好點了,我問道。

  「浮光和尚。」仇詩人扯了下嘴角,「有的信徒會叫他聖僧。」

  他語氣不屑地說完,見我好奇地往窗外瞧,便道:「我帶你去看看。」

  我連忙點頭。

  裝作沒什麼事,不代表真的沒什麼事,找點事情轉移下注意力,總比窩著控制不住胡思亂想的好。

  現在是白天了,車上有仇詩人下的禁制沒太大感覺,一下車,哪怕已經是冬天了,太陽的光依然讓我很不舒服,不過現在我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雖然不能照到陽光,但我有好幾次不得不從陽光底下穿行,如果不是我有實體,換做其他剛新生鬼魂,只怕被陽光一照,就得化成空氣了。

  想想都後怕。

  一把黑傘撐在頭頂上,仇詩人摟著我站在車旁,不急著往哪走,直到幾輛高檔轎車緩緩開了過來,然後在他們跟旁停下。

  後面的車當先下來幾位和尚,他們雙手合十,對仇詩人鞠了一躬,念了聲阿彌陀佛,仇詩人雖然沒有什麼表情,但回了一禮,之後和尚就先往日暮的大鐵門走去。

  這時候,最前面那輛車才走下來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這個和尚高高瘦瘦,身材看上去挺有勁的,有著武僧的氣魄,但面上祥和慈悲,而且他很年輕,長得還挺俊。

  他走到我們跟前,掛著佛珠的手掌豎在身前:「阿彌陀佛,仇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仇詩人「呵呵」一聲,對這個明顯比剛才那些和尚更德高望重的人反而沒了尊敬:「你動作可真慢,現在才到。」

  「其實,我還可以更慢一點,你要不要試試?」一臉慈悲的和尚,說出了這麼類似於賴皮的話。

  我:「……」

  「行了,趕緊去吧,不然小心你家佛主給你來個五雷轟頂。」

  和尚像模像樣地念了句「阿彌陀佛」,然後朝我看了過來,我當下心裡發憷,忍著躲開的衝動堅強地站在那,好在仇詩人馬上擋在了我面前隔斷了和尚的目光:「兄弟的媳婦是能隨便亂看的嗎,趕緊滾。」

  和尚笑了笑,反擊一句摳腳大漢居然找到老婆了,便轉身進了日暮,對我的情況不再探究。

  「他叫浮光,算是我的朋友。」仇詩人摸摸我的頭道,「林子底下的血河怨氣太重,就這麼毀去可能會造成反噬,讓這傢伙把這地方超度超度,再改改風水,應該能將底下的邪祟封印。」

  「那日暮要關閉嗎?」

  「不。」

  我疑惑地看他,這樣的地方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如果一下子所有人都撤離這裡,哪怕有過超度,殘留的陰氣還是會日漸重新累積,會給後世的人帶來不小的影響和麻煩,反倒是如果上頭陽氣充足,時間久了,陰氣自然也就潰散了。」

  而人多的地方,陽氣自然就足。

  他往前一步,望著日暮里的那些建築和後頭的大山:「可以將這裡稍稍改建一下,讓它和都市連通不那麼與世隔絕,不一定要繼續開著這精神病院,可以弄點別的,不過這些發展建設,可以交給懂的人來做,我只是給個意見。」

  我點點頭:「那趙星和葉子呢?」

  「我讓人看著點,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仇詩人冷酷地諷笑,「日暮這地方意見暴露了,上頭有些人,也該鬆動鬆動了。」

  「能行嗎?」

  「要拔掉這些毒蟲自然是不可能,他們有的是辦法找出一堆替罪羔羊,不過讓他們傷筋動骨折騰一番,還是可以的。」

  也只能這樣了。

  我疲乏地往仇詩人身上一靠:「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我想家了,想小寶黑蛋了。

  「浮光到了,這裡交給他就行,我們現在就回。」仇詩人說做就做,將我重新塞回車裡,讓我再好好睡一覺,他自己坐進駕駛座里,啟動車子,從一排車中開了出去,然後「咻」地開出老遠。

  坐在后座拿著毯子給自己蓋上的我,隱約聽到車後有人在呼喚?

  然後我就聽到仇詩人的手機響了,他點了免提,我清楚地聽到電話那頭的人的吼聲:「老大,你這是要去哪啊?」

  「回去。」仇詩人淡定地仿佛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回去?」那人卻馬上叫起來,「你在跟我開玩笑吧老大,這裡事情那麼多,我們都忙不過來,你說你要回去了?」

  「老子的媳婦不舒服,那點小事你們慢慢處理,我得帶她回去好好修養。」

  不等對方再說什麼,他就把電話掛了。

  我:「……」

  我覺得好羞恥啊!

  覺得羞恥的我,在些許顛簸的車中,自在地閉上了眼睛休息。

  回到魔都天已經黑了,接了小寶黑蛋後,仇詩人帶我回我那個小窩去,在進公寓大門時,我看到了飄蕩在附近的一兩隻幽靈,普通人都看不到他們,他們自己更是兩眼茫然,聽說孤魂野鬼做久了,會慢慢的失去人世的記憶。

  回到了小窩裡,這次,我清楚地感受到,有一股能量灌輸到我的身體裡,疲乏的身體頓時被滋養得恢復不少。

  而我在走進門後就站定了:「死人,你說我這房裡布了陣,陣眼是一顆心臟,那顆心臟不會就是我自己的吧?」

  仇詩人將小寶趕去做功課,不過幼兒園哪有什麼功課,不過是看看兒童書,再拼拼雪花片,小寶跟一般的小孩不同,我也是後來發現的,他居然認識不少字,那些兒童書他可以看得飛起,黑蛋自然是陪著他的。

  安頓好兒子跟兒子的寵物後,仇詩人再走到我跟前,凝望了我一會,終於承認了:「對!」

  我僵硬半響,勉強笑了笑:「也好,比別人的心臟好。」

  他不太會說安慰人的話,便把我抱起來再放到懶人沙發上,自己拿起吸塵器,整理幾天沒住人的房間,洗了水壺裝水燒水,還拿抹布擦了擦,賢惠得不得了。

  待水燒開後,倒了一杯塞到我手裡,他大概是害羞了,叫我喝水時惡聲惡氣的,但我一點都不怕了。

  倒是看著手中的水杯,我發了會呆,然後忍不住問:「死人,為什麼我和其他的鬼不一樣?為什麼,牛克想要我的屍體,還能從我的屍體裡得到能量?」

  正將床單換下來,準備丟洗衣機里洗的仇詩人,將床單被套先丟到一邊,走過來時順手將一張椅子拖了過來,那椅子不大,我以前逛淘寶時覺得好看買下來的,仇詩人這個人高馬大的傢伙,坐在一張有點小的可愛風的椅子上,乍一看很突兀,可他表現得很自在,看著看著倒也覺得順眼。

  我看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我面前,下意識地跟著端正坐好。

  仇詩人斟酌了一下才開口:「你死得蹊蹺。」

  「這我知道。」

  「你死後,你的屍體被做了手腳,以至於你的靈魂能夠化為實質,像人一樣『活著』,雖然之前看過你的屍體了,但沒有實質接觸過,還被牛克藏了一段時間,所以我還不能確定究竟怎麼回事,唯一能肯定的一點是,能做到這點的,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至少是個存在上千年的邪祟。

  當然,能夠做到這些,跟你的體質也有關係,你的祖上顯然是真正的卦者無疑,想當年卦者輝煌的時候,絕不是你外婆如今的能力可比的,而你,可能是返祖了。」

  「返祖?」我是看過小說的,多少明白這話的意思。

  仇詩人點頭:「如果這世上有神,那麼卦者絕對是神最寵愛的孩子,他們的能力不僅僅體現在預知上,最強大的,自然還是他們的靈魂,所以,若你原本具有返祖的力量,再加上那個至少上千年的邪祟,讓你能夠實體化也不算難事。

  只是,靈魂實體化也算是逆天行事了,除非鬼修且真的修出一定道行的,不然誰也無法一直保有實體,所以,他們在你房間布置了這個陣法,讓你能夠及時的補充能量。」

  我若有所思:「這麼說來,牛克說我的屍體是被他偷走的,應該不是說謊了。」

  因為他不具備那種實力。

  可我姐也沒這本事啊,就算她其實也是個能力者,她不可能已經上千歲了呀。

  「這事還沒完。」仇詩人鄭重地看著我,「你接下來要更小心。」

  我趕緊點頭,想也知道,他們讓我保有實體,肯定是要我為他們做什麼事的。

  「不過也不完全是壞事。」他勾起嘴角,很有那種壞壞的感覺,「這世上,最難修煉的就是鬼修。」

  靈魂其實就相當於意識體,特別是很多幽靈,他們連一些複雜的想法都沒法擁有,怎麼能修煉,至於厲害點的,一般都是通過怨氣和強烈的執念讓自己壯大,這種情況也很難修煉,因為天道不容,想在天道底下拼一條路出來,不是沒有,但萬中無一。

  而一旦他們的怨氣消散,執念了去,也就不會再留在陽世間了,本來,輪迴才是世間的規則。

  「但你有了實體,你不需要靠怨氣來生存。」仇詩人眼神火熱,他應該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他們讓你擁有實體,是要利用你,而你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們創造的這些條件,來壯大自己。」

  我眨了眨眼睛,還有點回不過神來:「還可以這樣?」

  「當然可以,」仇詩人兇惡地眯起眼睛,「對待敵人,一點都不用客氣。」

  「可我要怎麼做?」我還是挺期待的,幻想著能像小說里寫的那麼厲害,最重要的是,我要是變強,就不用一直拖累死人了。

  「不著急,修煉這種事,也不是你有實體就能馬上就成的。」他碰了碰我手中的杯子,「都有點涼了,趕緊喝了。

  作為一隻鬼,我現在知道自己是不用吃東西的了,不明白他怎麼還會催我喝水,等我抿了一口後,才發覺他應該是在水裡摻了什麼東西,可以幫我補充元氣的。

  不禁握緊了手中的杯子,一口一口認真地喝完。

  仇詩人則起身去收拾剛才丟下的床單被套了,等他從陽台上回來,我一邊窩在懶人沙發里,一邊看著他鋪上乾淨的床單,想到了一件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罵我髒東西,還說我臭!」

  我幽怨地瞪著他,哪怕我知道自己是一隻鬼了,也很難接受有人說我髒,還說我臭。

  仇詩人動作一頓,然後背對著我繼續鋪床:「習慣性的稱謂罷了。」

  「那我身上真的很臭嗎?」我還特意掀起自己的領口嗅了嗅,雖然聞起來香香的,可我很在意仇詩人的想法,我怕他真的覺得我臭。

  「不,」將套好枕套的枕頭往床頭一丟,「我那會說你臭,是因為你身上有一股大粽子的味道。」

  「粽子?你說殭屍嗎?」

  「差不多吧,很濃的腐臭味,估計你屍體之前存放的地方有粽子,所以你的靈魂沾染上了那大粽子的味道。」

  「那現在呢?」

  「自然是沒有了。」

  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不過還是起身站在仇詩人身後,時不時動一下,想問又有點不好意思:「那、那你說,我現在是什麼味道的?」

  仇詩人沒理我,他還在套被子。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我問你呢,我現在是什麼味的?」

  然後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被他扯了過去後,被他壓倒在了床上,這套被單是我前不久洗好曬乾收起來的,我此時倒在被子裡,聞到一股洗衣液的香味,望著欺身在我上方的仇詩人,只覺得心跳加速……好吧,我現在沒有心跳,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他慢慢地俯下腦袋:「你現在當然是,好聞的……肉味!」

  還來滿懷期待的,誰知道他一出口居然是「肉味」,我頓時瞪大了眼睛,氣鼓了臉頰,果然不能期待他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仇詩人勾唇一笑,頭一低,就吻住了我,我沒有反抗地抱住他的背,正待他要加深這個吻時,有一個物體撲到了我們身邊:「爸爸媽媽,你們在玩什麼呀,小寶也要玩!」

  我趕忙推開仇詩人,果然看到小寶趴在我身旁,睜著一雙澄亮的眼睛看著我們,黑蛋就蹲在他的背上,正在舔著自己的爪子。

  「沒玩什麼呀,小寶功課做好了嗎?」

  我一邊親切地詢問著小寶,一邊暗暗掐了一把仇詩人,居然在小孩子面前做壞事,還被看到了,把小寶教壞了怎麼辦。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這傢伙一身的肉都硬邦邦的,掐也掐不起什麼肉來。

  小寶看看我又看看仇詩人,最後他將一本書捧到我面前:「媽媽,你念故事給我聽吧。」

  「好!」

  我靠在床頭,小寶側身挨著我躺著,黑蛋貼著他的背睡著,這兩小傢伙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我捧起故事書緩緩講起故事,仇詩人則出門買飯去了,這裡現在沒住人了,自然也沒存放食材。

  等仇詩人打包飯菜回來,小寶已經睡著了,我們接他時,他吃過東西了,所以便沒有叫醒他,我和仇詩人到陽台上吃晚餐,那裡擺放著觀賞性的桌椅。

  「你後來為什麼不抓了,還保護我?」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一個初見面時,對我這隻沾有大粽子味道的鬼特別沒好感的捉鬼大師,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態度,還把我保護起來,給我護身符,只要我有危險他馬上到。

  仇詩人之前該說的都說了,自然不會再對這事隱瞞:「你身上不是還戴著那個白玉?」

  我趕忙將藏在衣服里的圓形白玉從脖子處將掛繩拉出來,最下面掛著的圓形白玉上,有兩道交叉裂痕。

  以前,因為這是外婆給我的,我便一直戴著,這會知道我是只鬼後,倒覺得這白玉不一般了,這白玉應該戴在我屍體上的,我死後它居然還跟著身為靈魂的我。

  而且,每當我快神志不清時,都靠它撐過來的。

  「這塊玉是什麼?」

  仇詩人伸手接過白玉,道:「這玉,最早是屬於仇家的。」

  「啊?」

  「很早了,估計都有五六百年了,具體什麼事我無法知道了,說簡單點就是我曾經一個非常非常厲害的祖先,他將這塊玉贈給了你的祖先,還傳下口諭,第X代的傳人,一旦見到這塊玉的主人,付出任何代價都要保護好她,因為……」

  我認真地聽著,見他突然停下,還不解地歪頭看他。

  「因為這塊玉的主人……會是我媳婦!」

  我:「……」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內心劇烈波盪著:「所以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為祖宗的口諭?」

  「那當然不是。」仇詩人嗤鼻,「怎麼可能。」

  他向來傲氣,哪怕是祖先,也不可能讓他遵守他不願意的事。

  他告訴我,起先覺得既然讓他保護我,自是有深意的,他對自己的祖先還是敬重的,也清楚自己祖先的本事,再說,他不覺得這件事難辦。

  但是媳婦……一隻鬼會是他媳婦?

  他不相信,可他又不能讓一個可能未來是他媳婦的人被欺負,自然而然地秉承祖志,保護好這隻鬼。

  「或許,知道你可能會是我媳婦,讓我對你多了關注,也因此,慢慢地了解你。」他的大手從我頭髮上穿過,末了按住我的後腦,讓我朝他仰起頭,「但這只是始,讓我們能夠有一個開始,最終促成你成為我媳婦,是因為……」

  我屏息地等待著。。

  「你喜歡我!」

  「……」

  「你還親了我。」

  「……」

  「所以你對我負責,做了我媳婦。」

  「……」好想打死這個人。

  ——

  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精神等方面都恢復不少,我也準備從鬼殼子鑽出去,迎接骨感的生活。

  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我姐姐班芷。

  然而,她的手機打不通了,我又接連聯繫了她身邊我認識的,和M城班氏企業的那些高管,這些人倒是都打通了,可他們比我還著急,我還沒開口問呢,他們就先問我,班大小姐去哪了,有一堆事等著她處理呢,問我她什麼時候回來。

  半天后,我確認了一件事:

  我姐姐失蹤了。

  班芷在M城的班氏企業里的職位不低,更別說她是班家的大小姐,她失蹤是一件大事,而這件事的結果還影響到我的行蹤,將徹底暴露給我爸爸。

  我還在給認識我姐的人打電話詢問我姐的情況,家裡的電話就打來了。

  不是我哥不是我媽,是我爸親自打的!

  我以前覺得我並不怕我爸,這會接個電話都是顫顫巍巍,誠惶誠恐。

  「班瀾。」爸爸語氣堪稱平靜,可他是連名帶姓的叫我,我下意識地繃緊了自己,「不錯,長大了,可以糊弄家裡人,是吧?」

  「……對不起,爸爸。」

  「我已經派人去接你了,現在就在你公寓下面,你馬上回來。」

  我聽得一驚,這行動力太驚人了:「不行的爸,我有事……」

  「你有事?就是當一個神棍?」

  「爸。」我吶吶地說不出話,爸爸果然都知道了。

  「仇大師確實是個德高望重的人,我倒不反對你和他走動,有時間,我也會去好好拜訪一下他,但現在,你必須回來。」

  看來爸爸並不知道我和仇詩人在一起的事,也對,這事現在只有極少數的人知情,我爸再厲害,能夠查到仇詩人的身份已經很不錯了。

  並且看爸爸的意思,對仇詩人還挺尊敬的,這情況算很好了,不過這也說明,爸爸他是真的清楚仇詩人是幹什麼的。

  「可是爸,我……」

  「你姐姐已經失蹤了,你媽這兩天擔心連飯都吃不下,你要是還顧及這個家,就給我回來。」

  說完這些,他就把電話掛了。

  而他留下最後這兩句話,讓我心裡頭沉甸甸的。

  「那你就回去一趟吧。」

  沒想到仇詩人反倒先同意了。

  我委屈地看著他:「但我回去了,再出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爸媽一定會牢牢看著我的。

  「沒事,你儘管回去,」他自信地勾唇笑,「我會讓你爸媽,親自把你交到我手上。」

  知道他心裡定然是打著什麼算盤,我還是不爽地錘他一下:「說的什麼話,跟土匪威脅人似得。」

  仇詩人幫我簡單收拾了點行禮,帶著我下樓了,果然,一到樓下,就看到我熟悉的一位司機,站在一輛車旁。

  「晚上小寶回家,你記得跟他好好解釋。」我不放心地叮囑著仇詩人,「飯要好好吃,你別再讓孩子吃泡麵了。」

  「行,我知道,快走吧。」

  我:「……」

  怎麼感覺他一點都不留戀我?

  他拎著我的行禮跟拎一個小小的包一樣輕鬆,將行禮放在車後箱,打開車門把我塞進車裡,再讓司機好好開車,末了把車門關上。

  這些流程幾乎一氣呵成。

  他從來不是一個婆媽的人,想做什麼都乾淨利索,我是知道的,但這會,我悶悶的不快樂,特別是車子開走了,他站在後頭只跟我揮了下手。

  大概女人都比較感性,想要他多抱抱我親親我哄哄我,可就仇詩人這麼一個糙老爺們,能指望他這些嗎?

  我大大地嘆了口氣,引得司機頻頻看我:「二小姐,班先生也是為您好。」

  我知道司機誤會了,但也沒想解釋,「嗯」了一聲,靠在椅背上,想著回家後該怎麼做。

  ……

  用最快手段把我叫回來的爸爸並不在家,家裡只有我媽和我哥。

  對於我欺騙他們在M城,其實一直在魔都,還在一個「神職人員」底下當神棍的事,他們都沒有提起,老媽只一個勁地說我瘦了,面色不好,然後張羅著做飯。

  其實我瘦不了,死的時候什麼樣,就會一直什麼樣,面色不好倒是真的,在日暮精神病院裡損耗太多了,只休息一晚上,回溫不了,更何況,我這臉色,怎麼著都不可能白裡透紅。

  班戟也什麼都沒說,老媽給我做了頓好吃的,他就在旁邊搶,不過畢竟是兄妹,我還是能察覺到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吃完飯,我借著飯後散步到庭院走走,發現家裡久不見的保鏢再次出動,將我嚴密地看管起來,保證我不能一個人踏出自家大門。

  午後的太陽最讓我不喜,我便沒再外多加逗留,查探一番後回屋裡,再衝進班戟房間。

  班戟正在打電話,繃著麵皮正在朝電話另一頭的人發脾氣,我一打開他的門就聽到了他的吼聲,哪有在老媽面前嘻哈的樣子,估摸著是不想讓老媽擔心,才做出來的輕鬆。

  他看到我後隨意跟人交待兩句就把電話掛了,我關門走進去:「還沒有姐姐的消息嗎?」

  班戟搖頭,將自己摔進沙發里,先是沉默,而後罵道:「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明明傭人都看見她進書房後再沒看見她出來過,她怎麼會無端端地消失在自己房裡?」

  自從屍骨山的事解決後,班芷就搬到M城的別墅里去住,那裡有聘請的傭人給她準備三餐和打掃房屋。

  就在前天晚上,也就是我們到日暮林子木屋底下的那晚八點,那會我們都還沒開始行動,班芷回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十點多的時候,傭人照例做了宵夜送進書房,卻沒看到班芷。

  傭人表示,她在期間,都是客廳和廚房,廚房能夠看到外頭的情況,所以班芷要是出門,傭人一定知道,後來還調出了別墅門口的監控,都表明了班芷沒有出去過。

  時間上讓我很疑惑,如果說我姐是知道自己暴露了想逃走,那她不見的時間,我和仇詩人還在宿舍里沒有出發呢。

  看班戟氣急敗壞的樣,我試探地問:「你說姐她會不會,遇到了什麼邪祟?」

  「這世上怎麼會有……」鬼字還沒說出口,班戟就自己住了口,因為他想起了屍骨山的事,那幾乎顛覆了他二十多年的世界觀和人生觀。

  半響,他斟酌著重新說:「你說的是有可能,但不能一有什麼事就覺得是見鬼了,這世上多的是人裝神弄鬼,還是要好好查查才行。」

  而後他又道:「上次幫我的那兩位大師挺有本事的,要不,請她們幫下忙?我們,雙管齊下?」

  我趕緊點頭:「人為方面的你來查,鬼怪方面的,交給我。」事實上,仇詩人已經派人到M市了。

  班戟狐疑地看看我:「聽說,你最近跑去當了一位捉鬼大師的助理?」

  「呵呵呵,是啊。」

  「你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怎麼會呢,老爸都認識呢,你不信的話去問問。」

  聞言,班戟沒再說什麼,我以為他信了,誰知他卻道:「反正你最近也出不去了,是不是被騙,也不重要。」

  媽蛋!

  還是不是親哥了?

  事實上,他說對了,我出不去了。

  那天晚上,爸爸回來,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最近好好待家裡,哪都別去了。」

  爸爸很疼我,可當他下達一個命令後就不會再更該,唯獨這個時候,我才體驗到外人為何那般畏懼我的父親,他的命令,沒人敢違背。

  然後,我就發現我哪也沒辦法去了,跟小時候一樣,被封鎖在大大的別墅小小的空間裡。

  第一天晚上,小寶給我發視頻,我哄他我是出來工作,過幾天才能回去,大概仇詩人之前經常「出差」,他習慣了,便信了我的話。

  至於仇詩人,他好像有點忙,我把我這裡的情況告訴他,他只讓我安心等待,微信上偶爾回我幾句,要不是知道他不是那種始亂終棄、喜新厭舊的人,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想出軌了。

  然而即便心裡不斷告訴自己,要相信仇詩人,自己也不會一直被困在家裡,可還是越來越浮躁。

  以前天天關家裡習慣了不會多想,可見識到外面的世界後,在被強硬地鎖在一個地方里,是一件讓人打從心裡感到壓抑的事。

  第二天晚上,我實在苦悶,就用手機玩遊戲。

  是最近比較流行的狼人殺。

  規則就是,好人陣營和狼人陣營,好人里有神職和村民,狼人夜裡殺人,好人白天將狼人找出來,說白了,就是個謊言類的遊戲,看誰更能說謊?

  我心情不好,不愛說話,被認為划水,早早地就把我當狼給投出去,我這把就是個村民,死了就死了,我也沒什麼所謂,歪著身子靠在沙發上,看著屏幕聽著其他玩家爭執的聲音,腦子在發著呆。

  「叩叩」

  什麼聲音?

  我回過神,發現聲音是來自窗戶那邊,而且這聲音很熟悉,分明是有人在敲我窗戶,有記憶以來,只有閆斌爬過我家的牆,敲過我家的窗。

  可是長大後,他就沒再做這種事了呀。

  我將手機放下,起身往窗戶走去,天黑就拉上了窗簾,我也不知道窗外有什麼,走近後,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不會有什麼邪祟跑到我家來了吧?

  猶豫間,窗戶再次被敲響,同時,我隱隱有了某種感應,外頭的,似乎是我認識的人?

  我抓住窗簾一角,不急著拉開,而是自己探頭往外看,然後就看到仇詩人正站在我窗戶外面。

  又驚又喜,慌忙拉開窗簾並把窗戶打開:「你怎麼來了?」

  仇詩人手腳麻利地鑽進來,然後馬上幫我把窗戶關上,隔絕外頭的冷風,已經一月份了,天很冷了,但其實,我是感覺不到冷的。

  以為自己是人的時候,我還會習慣性的有各種人類的習慣和感知,像天氣熱會流汗啊,心跳加速啊等等,可等我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鬼後,很多感覺就慢慢的淡了,當然,目前還保留著大部分,只是冷這類的實在是沒有。

  可仇詩人卻下意識地為我做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