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終究，離別

  「……不肖子孫江城之所以如此行事，實乃是那些吃肉的混帳，完全不顧兄弟們的死活……」

  「……他們都是一等一的漢子，此刻卻要向自己人揮動屠刀……」

  「……究竟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

  大河村的祠堂內，幽幽明燭，火苗隨風搖曳。

  然而，江城卻依舊沒有得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他似乎更鬱悶了，以頭點地，再次說出了心中的苦悶。

  可就在他要開口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江城的思緒。

  「頭兒，大事不好了！」

  「方才黑子和二狼發現，正北方來了一隊人馬。」

  「他們應當和咱們一樣，都是狼騎的人。這次那些食肉的，應該是想將咱們一舉殲滅。老村長讓我過來告訴你，咱們還是儘快跑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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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路？」

  江城皺了皺眉，旋即便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咱們若是跑了，豈不是害了整個大河村的百姓？」

  「你覺得以那些人的性子，若是找不到咱們的身影，會做什麼？」

  此言一出，副官沉默了。

  其實，他們之前本就是「那些人」之中的一員。

  至於進入村子裡之後，只是搶一些糧食，那還算是好的。

  就算是強搶民女什麼的，也都屬於合理範疇。

  而像大河村這樣，包庇他們這些「罪犯」的，大概率則是要被屠村……

  想到這兒，副官陷入了沉默之中。

  江城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心中卻已然做出了決定。

  「去，立刻讓兄弟們披上甲冑，騎上馬匹。」

  「咱們做事情，就要敢作敢當。不能把危險，帶給大河村的百姓。」

  說完，他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痛惜之色。

  「只是……罷了！」

  江城不再猶豫，大步流星離開了祠堂，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用最短的時間，抵達大河村外一處，他們早已暗中修建的據點。

  這個據點雖然簡陋，但卻也存在著一定的防護能力。

  他們盤踞在據點裡，說不定能減小一些傷亡。

  不得不說，江城帶兵打仗，還是有一套的。

  副官傳下了他的命令之後，士卒們很快便依照命令，聚集到了一起。

  他們彼此對視，眼眸中卻透著複雜的神情，以及一絲解脫……

  從平州最北，一路回到了平州最南方……

  這一路而來，打打殺殺，

  他們很疲憊，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

  眼下的一戰，應該就是最後一戰了吧？

  至於戰勝之後，他們又能收穫什麼？沒有人知道……

  「兄弟們，廢話我就不多說了！」

  江城擲地有聲的聲音，打斷了士卒們紛亂的思緒。

  只見此刻的江城，神色凝重，明晃晃的陽光下，那道猙獰的刀疤，此刻竟然是無比的駭人！

  「你們都聽好了！」

  「咱們一路走下來，已經送走了很多弟兄。堅持到了現在，無非就是為了一個公道！」

  「可是這天底下，根本就沒有什麼講公道的地方。」

  「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註定是被那些吃肉者吃肉喝血，啃骨吸髓的。」

  「退一步，也是死。進一步，也是死。」

  「既然橫豎都是死，咱們還怕他個球！」

  「聽我命令，所有南邊的兄弟們，出列！」

  這道命令方才一下達，一些士卒便下意識的，就想要往前邁一步。

  可很快，他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慌忙的收回了自己方才邁出的腳。

  一時之間，這道命令下達之後，士卒中間卻沒有一人走出來！

  江城深深地看了麾下的這些士卒一眼，忽然重重一嘆。

  「唉……你們這些混帳東西，真以為老子什麼都不知道麼？」

  「黑子，二狼，李三，老虎……」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的出身！就你們那軟綿綿的口音，真以為老子聽不出啦？」

  被點到名字的士卒，立刻極不情願的走出隊伍。

  他們梗著脖子，開口反駁道：

  「頭兒，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口音的問題，又不是我們幾個說了算的。況且兄弟幾個，殺敵人的時候，誰也不差啊！」

  「就是就是，誰手裡沒幾十條人命，咋就軟綿綿了？」

  聽著這些手下們的開口反駁，江城卻沒有繼續糾結下去。這一刻，他的思緒萬千，腦海之中，又回憶起了當初他們一起殺敵的場景。

  面前的這些士卒，都是跟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弟兄。

  若非是因為……

  罷了，事已至此，結局早已註定。

  「行了行了，一個個的在老子面前，邀什麼功？老子帶兵上陣的時候，你們一個個不都是新兵蛋子？」

  「現在，老子命令你們，將咱們這一路走來，帶的金銀細軟，還有所有的馬匹，全部帶走！」

  「化整為零，逃往南邊！」

  「往後的路，老子是不能繼續帶著你們了，你們一個個的，自己都長點兒腦子！」

  「黑子，你做事有主見，但少了幾分謀略，往後的路，多聽聽二狼的意見。這小子最為滑頭，但腦子還算靈光。」

  「那些回不來的兄弟……他們的家眷，就靠你們幫襯了。」

  「行了，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滾蛋！」

  此言一出，原本還嬉嬉鬧鬧的幾名士卒，卻突然沉默了。

  黑子紅著眼眶，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的刀柄。

  他張了張嘴，語氣有些哽咽。

  「頭兒，讓我們留下來吧，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勝算。」

  「是啊，頭兒，讓我們留下來吧！這群狗娘養的，哪個不是躺在功勞簿上，全靠咱們兄弟的廝殺！」

  「跟他們拼了，腦袋掉下來，不過就是個碗大的疤，說的誰好像是怕死似的！」

  「怕死的都是孬種，反正老子不怕！」

  眼瞅著這些士卒們，嚷嚷著就要返回隊伍，江城臉色卻是一沉。

  「一群混帳東西，怎麼一個個沒大沒小的？都忘了老子之前怎麼教育你們的？」

  「別廢話，執行命令！」

  江城的威信，是在一次次上陣殺敵之中，一點點積累下來的。

  即使是現在，這些士卒們，依舊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黑子二狼等人，沉默了。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然後重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