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茶杯,枸杞
2024-09-07 14:31:00
作者: 七分明月
聖皇陛下能喚來道門靈官,陳青山並不覺得驚訝,畢竟這天下都知道聖皇陛下與道門有些關係,而在道門,便有五百靈官的說法。
「與其他道門靈官有些不一樣,這靈官有些特殊,他只是一縷命魂,融於此玉。後來此玉被道門得到了,便以大法力製成了此牌,他與你同姓,你喚他陳靈官便好。」
「陳靈官亦有六境,可護你周全。」聖皇陛下緩緩說道。
那殿中的陳靈官對著陳青山一笑,隨後青色光芒自身上出現,緩緩縮小,重新化為了靈官玉牌。
殿中陳青山想起了道門撒豆成兵的術法,倒是跟眼前的這陳靈官有幾分相通之處。
聖皇讓陳青山把三件物品收了起來,隨後說自己又給陳青山安排了個官職,要陳青山去空明坊當差,要幹的事,便是管理空明坊的那群道士,算是半個閒職。
自空明坊修建後,便一直無人管理,魚龍混雜,那些個道士混得很。
「你先去空明坊當個觀察使,就當鍛鍊一下,至於其他安排,年後再說。」聖皇陛下丟給陳青山一枚印璽,這印璽有些新,顯然是剛刻的。
也就是說,空明坊觀察使這個官職,古來未有,是完全為陳青山而設置的。
陳青山接過印璽,看向聖皇陛下,靦腆道:「陛下,這空明坊觀察使是幾品?」
聖皇陛下想了想,沉吟一番,道:「從四品吧,跟那祭酒差不多,屬於禮部。」
「那也挺大了,是比我老家那的縣太爺要大許多。」陳青山靦腆道。
陳青山在集水鎮時,一直羨慕那些富家子弟,而陳青山見過的最大的紈絝,便是那縣太爺家的公子,但也就那人路過集水鎮時,陳青山遠遠地看過一眼而已。
聖皇無奈,道:「也不知你想些什麼,都封侯了,還糾結這種事,現在若回你那小小的集水鎮,那管理集水鎮的縣令恐怕會夾道相迎。」
陳青山實話實說:「臣在集水時,一直羨慕那些官宦子弟,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聽你的意思是你在集水時過得很苦?」聖皇陛下問道。
隨後聖皇便聽到了有些意料之外的回答。
「有些難,但不苦,不瞞陛下,鎮中有許多人,他們幫助過青山。」
聖皇陛下沉吟。
「你比你口中的縣老爺的兒子要有出息上許多。」
陳青山出了太和殿,他要去那空明坊任職,聽陛下說,空明坊有長安最多的道士。
出宮門的時候,陳青山又遇到了小十九,二人還互相打了個招呼。
「你現在有空嗎?給我講長安城外的故事。」
「現在沒有,不過你等你有空,可來空明坊尋我。」
陳青山出了皇城,空明坊離皇城不大遠,陳青山便打算步行過去,順便好好看看這長安城。
此時的長安城內已有幾分春節的氣象,陳青山到路邊折了根草,叼在嘴裡,愜意地看著周圍的人與物。
一條運河自飲海渠被開鑿了過來,自皇城之側過去,貫穿整座長安城。
運河又生出無數支流來,延伸到各個坊市之內,連通到千家萬戶門前。河上架高橋,畫坊樓船在橋下絡繹不絕。
陳青山面前,有一賭坊,立在街的盡頭,賭坊七層,匾額上是「大錢」二字,在「大錢」旁邊,掛著一枚大銅錢,比尋常磨盤還大上不少,無愧於「大錢」二字。
陳青山一路走來,這大錢賭坊應該是這條街最大的建築了。
忽有聲音響起。
「沒錢還敢來賭坊,滾!」
隨後,陳青山便見一黑白色的球當真從大錢賭坊內滾了出來。
那球不偏不倚,正好滾到了陳青山的面前,一隻黑白色的熊貓慢慢在陳青山的面前舒展開了身形,四肢展開,表情有些賤。
「你好,小兄弟,我是賭聖,現在手裡缺點錢,小兄弟要不要借我一點,我帶你賺大錢。」
陳青山轉身就走:「不要。」
陳青山不喜歡賭鬼,因為賭鬼這種東西,喜歡撒謊。
見陳青山不搭理自己,熊貓瞬間便站了起來,拉住了陳青山的胳膊:「別啊,小兄弟,哎!別走啊,我拿東西跟你換不行嗎?」
說著,熊貓便從褲襠里掏出一樣東西來,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藏的。
那東西陳青山有些熟悉,是一隻千機盒。
「只要一千兩,哦不,五百兩,這盒子就是你的了。」
陳青山看了看擋在身前的熊貓,又看了看千機盒,想起了在山石鎮所遇到的那隻小浣熊。
「你認識一個浣熊商人?」陳青山疑問道。
熊貓大喜,道:「那是我二弟,我們還有個三弟呢,是只白色的貓,長得可俊了。」
陳青山聞言一愣,他也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熊貓確實認識浣熊。
那日在山石鎮,三藏開了浣熊給的千機盒,結果開出了一根羽毛。
「小兄弟既然認識二弟,那千機盒便友情價賣你便好了,二百兩,怎麼樣?」熊貓似乎真地很缺錢,一臉期待地看著陳青山。
被熊貓看得頭皮發麻,陳青山無奈地取出了二百兩的銀票。
「我這輩子聽過許多聖人,儒聖,畫聖,唯獨這賭聖,是最下乘的,上不得台面。」陳青山道。
熊貓不惱,只是說了句:「所謂聖人,哪有我自在,且看本賭聖去大殺四方!」
隨後,便見熊貓提了提褲襠,將千機盒丟給陳青山,便沖入了大錢賭坊之內。
見沒了蹤影的熊貓,陳青山只能無奈,嘆了句「確實自在。」
將千機盒收入儲物戒指,陳青山繼續往空明坊那邊走去,邊走陳青山邊想著事情,陳青山在想著這聖字到底有何含義。
儒聖,畫聖都帶一個聖字,自然是尊稱,後人感激他們為天下人做的事,便給他們冠了一個聖字。
只是眼前這熊貓,他的賭聖二字不像是值得驕傲的東西,後來,陳青山便明白了,賭這個字,是害人的東西,他不喜歡,天下人也不喜歡。
陳青山回頭望了一眼大錢賭坊的方向,停了下來。小小的集水鎮,也有許多人,也因賭之一字,窮困潦倒,妻離子散,更何況這比集水鎮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長安。
陳青山覺得,這樣的人,並不值得可憐。
估摸著一柱香後,陳青山來到了空明坊外,整個空明坊亦有四五十里的樣子,幾乎有一鎮大小。
一條主街可供四五駕馬車並行,沿著主街,房屋鱗次櫛比。
街上人不多,陳青山見個道童模樣的女孩正在清掃著落葉,便上前尋問。
陳青山問其是不是這空明坊的人,可知這空明坊的管事之人在哪?
小女孩說她不算空明坊的人,只是前些年父親賭輸了家財,便跑了,家裡有個生病的爺爺。
空明坊的道爺們看其可憐,便給了她份掃街的工作,賺些銀錢給爺爺看病,順便能混個溫飽。而道童的裝扮,也是道長們要求的。
小女孩指著空明坊主街盡頭,那有棟樓。
「公子若要尋這空明坊的管事之人,可去那,可去那尋錢叔,這街上的大多數人都聽他的,我掃街的工作,也是錢叔給的。」
陳青山取了些銀錢給小女孩,小女孩連聲道謝。
陳青山入了樓,四下無人,有些空,陳青山喊了幾句,沒有人答應。
陳青山便爬上了第二層樓,第二層樓不僅沒有人,還顯得有些老舊,陳青山可以清楚地看到桌上的灰塵,還有那被蟲蛀得不成樣子的桌腿。
光是陳青山走過,那桌子都發出咯吱聲來。
陳青山上了三樓,依舊沒人,依舊破舊,一股難聞的潮濕味開始瀰漫在陳青山的鼻腔之中,陳青山在鼻前揮了揮手,想借風驅散這氣味,只是效果甚微。
陳青山不再糾結,繼續登樓,直到陳青山上了四樓,才看到了一個道士。
這人想來便是那小女孩口中的錢叔。
錢叔是個道士,卻無道士該有的模樣,道袍隨意披在身上,袒胸露乳,一雙大腳放到了桌子之上,腳底黝黑。
氣味與樓下的濕霉味有些相似,陳青山分不清到底是錢叔的腳的味道,還是木頭腐朽發出的味道,亦或是二者兼有。
只是陳青山知道錢叔,是比集水鎮的那些莊稼漢子還要像莊稼漢子的人。
畢竟集水鎮的那群漢子,雖然也不愛乾淨,但他們的腳底板應該沒有這麼黑,畢竟太臭的話,他們的婆娘是會不讓他們上床的。
很顯然,眼前的錢叔,應該沒有婆娘,陳青山是這樣想的。
仿佛沒有看到陳青山到來一般,錢叔摳了摳腳,隨後放到鼻子邊聞了聞,打了個噴嚏,隨後便開始泡茶。
等茶泡好之後,錢叔才慢慢抬起了頭,看向了陳青山。
「你是何人,你來幹嘛?」錢叔喝了口茶,覺得少了點什麼,隨後便打開旁邊的抽屜,抓了一大把紅色的東西放入茶杯中。
陳青山仔細一看,那是枸杞。看著杯中物,陳青山開始思考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媳婦兒這件事。
最後陳青山搖搖頭,篤定這傢伙一定沒有媳婦兒,畢竟沒有女子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吧。
陳青山取出了印璽,往桌子上一扔。
「我叫陳青山,是聖上新封的空明坊觀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