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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還好他心臟

2024-09-07 13:35:22 作者: 有棲

  太后娘娘此時很狼狽。

  

  從未有過的狼狽。

  想她世家出身,少時閱百書,習名篇,後來得遇中宮,管束宮闈,誕育太子,位尊太后。

  一生順風順水,執掌生殺予奪。

  又哪兒曾這般逃竄不堪過!

  簡直就是將她前半生未曾丟過的臉面全都積攢到今天丟了!

  太后娘娘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雍容,一臉憤怒地看向顏水兒……身邊的秦涿。

  以為要被炮轟的顏水兒:「……」

  太后看也沒看她,咬牙切齒地對著形容悽慘卻笑得乖巧的秦涿道。

  「是你……」

  「是你!」

  若說第一句話還有些需要確認的成分在,那後面立馬接上的一句則是再沒了迷茫,全是篤定。

  秦涿也不否認,不辯解,堂堂正正的點點頭,理直氣壯地乖巧笑。

  「是我。」

  他承認了!

  他承認了!!!

  顏水兒詫異地回望過去,有些想不通。

  七皇子這麼剛的嗎?!

  不對……

  話說他剛才承認了啥?

  ——是我。

  額……

  顏水兒瞬間黑線。

  真是語言的藝術啊。

  然而心腸百轉的太后娘娘卻不這麼想,她只覺得秦涿是如此囂張地承認了他的陰謀。

  太后娘娘扶著溫良的手,氣笑了。

  「秦氏列祖列宗在上,後輩子孫中,當真是出了個有出息的!」

  「都懂得聯起手來,威逼祖母,謀求弒父了!!」

  「您怎麼事到如今才這般想?」秦涿一臉你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啊,嘆息道,「我與太子哥哥從小便一起長大,兄弟情深。」

  「如今聯手報仇,又有何不對?」

  「好叫您知道,母妃是第一個走的,父皇那邊也快了,您是最後一個。」秦涿笑得殊麗,「瞧,我們也是知曉尊卑的。」

  顏水兒:「……」

  溫良:「…………」

  太后:「………………」

  片刻的死寂。

  「要不,您直接自戕?」

  秦涿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提議道,黑黢黢的眼眸中滿是認真。

  「不拘是轉身進地道被悶死渴死餓死,還是回頭去到火里一了百了,最不濟讓你最信任的溫良捅你一刀都可以。

  也免得我與太子哥哥擔個『威逼祖母,謀求弒父』的罪名,您看可好?」

  風吹落葉,烈火滋滋作響。

  將黑夜照得火紅,似是比白日更明亮。

  顏水兒和溫良都驚呆了。

  太后更是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即便是有溫良在一旁攙扶著,也忍不住踉蹌的倒退了好幾步,直接推到了假山上。

  顏水兒甚至有些懷疑,要不是後路被巨石堵死了,太后真的會頭也不回地拽著溫良就往後跑。

  「瘋了,瘋了!真正是瘋透了!!」

  「弒父弒母,謀篡皇位,如今還要恬不知恥地在老身面前大放厥詞!!」

  太后目眥欲裂,蒼老的聲音高聲嘶吼,聲聲泣血。

  「為人子的孝道,為君臣的禮義廉恥,都被你們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們這兩個畜生究竟還有沒有人性!!」

  「那也比被您這樣的小人陰謀算計的強。」

  秦涿漫不經心地笑著,用還算完好的左手把玩著手上的小刀,似笑非笑。

  有那麼一瞬間,顏水兒在茫然中,似乎看到了秦桓的影子。

  耳邊卻聽得他繼續道。

  「還好我心臟,猜到了您會用這後宮傾軋的手段,提早來看看。

  不然太子哥哥又哪裡能想到,在被父親、妹妹、弟弟接連背叛後,就連從小最疼愛他的祖母也要殺了他和他最愛的人呢?」

  太后被他說得有一瞬間的羞愧與心痛,隨即知曉秦涿這是不吃硬的了,便立刻柔下了身段,將蒼老的疲態盡數顯露。

  「老七啊,你真當祖母是那等狠心狠肺之人嗎?」

  「你是老身的嫡親孫兒,太子更是,老身從小疼你們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真的置你們於死地?」

  「小的時候,皇帝忙於政務,貴妃又因為生育傷了身子,更憂心後面那個。

  那些年,是不是你祖母我命人對你多加照顧,一日三次地派人前去問詢你的狀況,生怕你被刁奴伺候得不好了……

  這些,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當然記得。」秦涿道。

  太后老懷大慰,正待說些什麼,卻聽得秦涿接著道。

  「可是,照顧我寢居的是皇后,在前朝為我周全的是太子。

  甚至我生病了,在我床前的,也永遠都是皇后與秦雪,就連秦婉都曾出現過幾次。

  您呢?您這般關心我,您在哪兒?還是說,您派來的侍從從未讓我看見?」

  太后一噎。

  當年冉貴妃生老七的時候,正是她和皇帝慪氣的時候。

  堂堂天子,娶誰不好,偏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娶一個先帝的妃子,這不是生生讓百官和皇族宗室戳肺管子嗎?!

  可無論她怎麼勸說,軟硬兼施,都無濟於事。

  那時候的太后也自覺被傷了心,推說禮佛想要清靜,甚少再理會皇帝,就更別說是冉貴妃不久後生下來的秦涿了。

  這孩子在她看來就是皇帝的恥辱,她沒當眾對他表現自己的不喜已是最大的慈愛,又哪兒會真的派人去關懷他?

  可此時此刻,太后卻全然當做從前的事沒發生一樣,正欲舔著老臉說是,可見著秦涿那副乖巧的面容後乖戾和嘲諷的眼神,心頭一跳。

  這一刻,她知曉,天家這面子上的祖孫情是再裝不下去了。

  太后慢慢收了臉上的所有表情,冷漠,且威嚴地端正而立。

  明明背脊都已經有些佝僂,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矮的人,卻偏生讓人覺得她最高貴。

  「你當真要與哀家魚死網破不成?」她問道。

  「不要忘了,你腳下踩著的是地界,是壽康宮,是老身生活了整整幾十年的地方,老身還未窮途末路。」

  所以,你真的要賭嗎?

  在這烈烈火焰中,賭一個玉石俱焚?

  太后篤定秦涿不敢。

  因為大多數人在死亡面前,都會下意識地明哲保身,顧全自己。

  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是利己的先行逃亡才是。

  除非深仇大恨,誰又願意拼著自己的性命不要,去求一個兩敗俱傷呢?

  可太后千算萬算,卻漏算了秦涿這樣的人。

  別人不會、不願的事,不代表他也不會去做,不願去做。

  不就是賭嗎?

  不是就在火焰上跳舞嗎?

  不就是生死只在一瞬之間嗎?

  他最喜歡了啊。

  這種刀尖舔血的快感,這種命懸一線的刺激,才是他還好生活著的證明。

  於是,在太后不敢置信的眼神中。

  秦涿唇角一揚,溫順的眼眸里終於傾瀉出了一縷由骨子裡透出的瘋狂。

  猖獗而又狂妄。

  他對著太后笑道。

  「好啊。」

  「我陪您一起死。」

  太后:「……」

  太后:「???」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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