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交換的人生(二)
2024-09-07 13:34:50
作者: 有棲
顏水兒不著痕跡地看向了隱藏在宣平侯老夫人背後的韓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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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掛起了一絲譏笑。
當年做事的時候沒有心虛,現在卻知道怕了?
以為武安王死了就沒人會發現?
或者,即便宣平侯意外發現了,看在她後面又為他誕下過一個兒子的份上,總不至於會趕盡殺絕。
之後,她再將這一切都推到姐姐身上去,說自己是逼不得已的……
韓盼巧努力拿著當年的這些話安慰著自己,身體卻抖如篩糠,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從心裡直衝腦海,讓她的腳底都冒出陣陣寒涼。
可偏偏面對這麼多的大人物,她根本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哪怕是武安侯老夫人也不行。
所以她只能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企圖掩耳盜鈴地告訴自己,現在說的是武安侯府的事,與她們姐妹倆當年做事的沒有絲毫的關係。
不怕,不怕,不怕……
然而人總是怕什麼來什麼。
韓盼巧看著上首的顏水兒拍了拍手掌,然後那個叫做許浮的將軍的手下親衛又出去了。
所有人再次提起了一顆心。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親衛們帶了一個年輕男子進來。
一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俊美公子,周身的溫柔與氣度,幾乎超越了在場絕大多數的貴公子。
唯一讓人感到有些違和的是,這位公子似乎只有這一個表情,一種動作,讓人在他溫潤的氣質中又感受到了一絲格格不入。
眾位女眷們一時有些欣賞又有些遺憾。
可端坐在上首的公侯王爺們可就沒有這麼鎮定了。
甚至有的人幾乎已經失態地站了起來。
「……王爺?」
「……王爺!!」
「……老王爺……」
一開始,眾人只以為他們是在呼喊失態地摔了酒杯、站了起來的賢王殿下。
直到……
伺候在武安侯老夫人身後的張婆子,扯著嗓子失聲尖叫著。
「王爺?!!!」
眾人這才恍然過來,這些人叫的……都是早已死去的武安王——那個一生征戰無數,曾做過帝師,也曾是太子老師的,大雍唯一靠軍功被敕封為王的異姓王。
反應過來了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這下完全明白賢王殿下為什麼失態成這樣了。
武安王不是早就死了嗎?!
而且,即便他沒死,他也不會是這般年輕的樣貌!
他可是從少年時期開始就征戰沙場的武安王啊,身上又怎麼會有這麼濃的書卷氣?!
這人究竟是誰?!!
「這人……究竟是誰?!」
下一秒,死死地盯著下首之人的賢王,替他們問出了心中所想。
賢王的額角青筋暴露,雙手死死地抓住座椅的把手,撐著自己,不至於讓自己倒下,可咬緊的牙關卻還是暴露了他的顫抖。
「他、是、誰?!」
顏水兒沒有回答賢王的問題,而是看向了站在那裡滿目震驚卻又眼露迷茫的顏博文,和他身旁緊扣著懷中楠木盒的宣平侯姜康寧。
兩人都轉過身,扭過頭,駭然地望著跟著親兵過來的溫潤青年。
顏博文是沒什麼與武安老王爺見面的記憶的。
因為他小的時候,老王爺不是在打戰就是在打戰的路上。
再加上他的生母武安侯老夫人上位的手段不光彩,老王爺也不是很想看到他,於是他回來的次數就更少了,幾乎是吃住都在兵營里。
若不是許多年後,武安侯老夫人突然帶著他去兵營里探望了一次武安老王爺,他甚至就連腦海里那具模糊的面容都記不清。
再加上他承襲爵位的時候年紀還小,所以很多像賢王、宣平侯都見過的人、知道的事,他都不知道,也沒見過。
就像是同為侯爺和侯老夫人,宣平侯和宣平侯老夫人就比他和母親武安侯老夫人大了整整一輪。
所以在震驚過後,顏博文的第一反應就是扭過頭,去看宣平侯姜康寧的反應。
從剛剛得知懷中的楠木盒是兒子姜溫韋的骨灰盒後,姜康寧就一直顯得比較沉默。
可現在,姜康寧那副沉默哀悼的表情瞬間就變成了震驚到無以復加的神情,顏博文的心忽而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看來是真的了。
這個人,真的與他的生父武安老王爺長得一模一樣。
但顏博文沒往鬼怪亂神的方向去想,他的第一反應是——這是父親當年在外的私生子,被雲嵐公主找了出來。
可即便真的是父親遺落在外的血脈又如何?
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他就能撼動得了他的地位,他母親的地位?
呵。
未免太過可笑了點。
到底是女子。
一瞬間,顏博文的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條應對方法,所以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可下一秒,顏水兒的話,卻將他打入了地獄。
讓他再也鎮定不下去。
她問賢王:「賢王殿下覺得他像誰,又是誰?」
賢王在震動過後,終於緩緩撫平了跳的巨快的胸膛,用乾澀的喉嚨道。
「像當年的老武安王……可他不是。」
不是老武安王。
再像,也不是。
顏水兒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接著問道。
「宣平侯,您認為他像誰,又是誰?」
宣平侯姜康寧從駭然中回神,收回了大張的嘴,也跟著肯定道。
「他的確像當年的武安老王爺……下官不知道公主您是從哪兒找來的這麼個人,可他不是他。」
雖然說的不甚清楚,可姜康寧的意思與賢王一樣,都認為他們像武安老王爺,卻不是。
顏水兒點點頭,最後問了下有些呆呆的、凝視著笑的溫潤的青年出神的宣平侯老夫人。
「宣平侯老夫人,您呢?您也認為他不是武安老王爺嗎?」
宣平侯老夫人沒有想到顏水兒會問她。
直到顏水兒問到第二遍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蒼老的她顫顫巍巍的告了聲罪後,卻說了個不一樣的回答來。
「他是。」
「他是那人的後人。」
「哦?」顏水兒眉毛微挑,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怎麼說?」
宣平侯老夫人閉了閉眼,半晌,這才拄著拐杖緩緩坐下,聲音卻平靜而蒼老的道。
「老身當年……曾與他議過親。」
「所以老身知道,他的後脖頸處,曾有一道像傷疤一樣的痕跡。」
「不熟悉的人只會以為那是他受傷後結的痂,但老身知道不是,那是他們顏家男兒生來就有的胎記。」
「無論胎記的樣貌如何,位置都無一例外。」
聽到此處的顏博文下意識的伸手往後脖頸出一摸。
光滑的一片,沒有任何疤痕。
他的心中一涼。
渾身僵硬的像是從極寒的北地中打撈出來的冰窖凍棍,微弱的仿佛都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