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私藏軍械
2024-09-07 13:23:08
作者: 有棲
秦桓帶著她在大樹間穿梭。
時不時地躲避下落單的三兩村民,片刻後,來到了一個地道口跟前。
這地道是一個荒涼的水井,裡面水源乾涸,雜草叢生,就堆砌在一個老舊的茅草屋外的院子裡,十分具有欺騙性。
除非特意來找,否則很難找到並發現它有蹊蹺。
而依照周圍生活的痕跡來看,這裡很有可能是村子裡吃不起飯的流浪漢或是乞兒們的居所,十分的逼仄和髒亂。
腐爛酸臭的不知名混合味讓顏水兒下意識地捂住嘴。
「yue……」
有那麼一點點的生理不適。
然而明明髒臭到顏水兒都不適應了,但一眼看去就和這種地方格格不入的秦桓卻好像什麼都沒聞到,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無甚表情的撩起了衣擺,默默地繞到身後,而後再次確認般的看向了顏水兒。
「確定是這裡沒錯?」
顏水兒也再次看了眼地圖,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點頭:「就是這兒沒錯!」
秦桓微微頷首,不再追問。
他忽地脫下身上的外袍,裹在她的身上,然後,將她牢牢地抱在了懷裡。
這一次,兩人之間半點縫隙也沒留下。
顏水兒:「!」
她白皙的小臉蛋嗖的一下通紅。
這這這……乾乾幹嘛啊這是……
這麼突然。
下一秒,秦桓微微一提氣,抱著她直接就跳進了井裡。
沒有絲毫猶豫。
顏水兒:「……」
顏水兒:「…………」
顏水兒:「啊啊啊——!!!」
她還不想和他投井自盡啊啊啊!!!
悽厲的女聲混合著野外悽厲的貓叫,迴蕩在漆黑的夜與沉悶的井口裡,並未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
井口外的另一邊的出口。
顏水兒『噗』的一聲吐掉嘴裡的乾枯的麥秸梗,手腳並用的爬了出來,幽怨的眼神就這般落在了身後用力撐著她向上的秦桓身上。
盯——
被盯住的男人卻無半點不適,甚至還十分從容。
他利落的借力對著地道口就是一踹,破空聲傳出,人瞬間就落在了她的眼前。
身長玉立,蕭蕭肅肅。
除了衣衫也狼狽了點,外袍在她身上不規整了點,整理來說還是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與她方才狗刨式出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顏水兒:「……」
更悲憤了!
別的悽慘就不說了,要是待的時間再久一點,她差點就要在這氧氣稀少的破洞口裡憋死啦!
但凡他能提前打個招呼呢,她多少也能再吸兩口新鮮空氣吧!
顏水兒剛想要張嘴譴責,卻見秦桓眉目一凝,低聲道:「噤聲!」
她:「……」
默默地閉上嘴巴,做個聽話的小掛件。
秦桓靜聲凝聽,她也下意識地凝神去聽。
天地間似乎變得極為寂靜,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真的聽到了有雜亂的腳步和人類低吟的聲音傳來。
可下一秒,又什麼都聽不見了。
顏水兒怕自己聽到的是幻覺,下意識地看向秦桓。
秦桓對她點點頭,隨手撈起顏水兒就是一個飛掠而過。
山間的野草窸窸窣窣的搖動,像是被風吹拂而過。
顏水兒老老實實的伸出雙手雙腿,再次重操舊業地趴在樹幹上,視線卻望向了另一邊距離山道更近的一棵大樹上。
那樹上看不到任何人在上面的痕跡,但顏水兒知道,秦桓就在那裡。
莫名安心。
兩人靜靜地等在樹上,少頃,一道暖黃的燈光出現的山道上。
接著,兩道,三道,四道……
一盞盞燈籠帶來的昏黃燭火點亮了漆黑的夜色,讓人一眼就能看到那帶著鐐銬和鎖鏈,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
前面全都是一群青壯年奴隸,麻木的臉上烙印著奴役的字跡,髒污油膩的頭髮凌亂地散落在頭上,甚至有的落在了寬大破舊的粗麻衣上。
然而再往後看,隊伍後面是一些被鎖鏈拴住脖子和手腳的婦人和少女,傷痕觸目驚心,似乎就只剩一口氣在吊著,面色蒼白似鬼。
她們無一例外全都低著頭,如行屍走肉般地前行著,好似沒有思想的牲畜。
顏水兒的牙齒嘎吱作響,她握緊了拳頭,怒意上涌。
這群人渣!禽獸!
本以為青壯年奴隸已經很是悽苦,可與這些婦孺比起來,他們至少還算是個完整的人!
這背後的奴役者究竟是誰?!
武安侯府?還是婉柔公主?!
她心頭的怒火熾烈地燃燒著,卻又明白此刻不能擅動,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然而,下一秒,一個高個監守嘆息的聲音,透過樹枝的枝丫縹緲的傳來。
「太子放著好好的一國儲君不做,為什麼偏想不開要來造反呢?」
顏水兒的怒火忽地一滯:「……?」
這人剛剛說的誰?
太子??!
顏水兒傻愣愣地望著對面的樹杈,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而那高個監守還在暗嘆,他搖搖頭。
「他的一個念頭,卻讓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的老百姓沒日沒夜地操勞耗命,就像那陰溝里的臭蟲一樣,見不得光。
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啪——!」
凌厲的鞭子聲響徹在夜空,炸開在身後之人的皮肉上。
「啊——!!」
頓時,皮開肉裂,鮮血滲出。
矮個兒監守雙目如鷹,死死地盯著每一個從他眼前走過去的奴隸們,但凡稍有一個慢的,就用蘸了鹽水的鞭子狠狠抽上去。
被抽中的人痛呼出聲,卻在下一秒又自己忍住,伸出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嘴,生怕呼痛的呻吟之聲暴露了行蹤。
因為上一個沒忍住的人,所屬的整個輪值隊都死了。
她不怕死,可她的孩子,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弟弟妹妹都在這隻隊伍里,她怕連累的她們一起死。
所以婦人身軀顫抖地晃動了一下,又咬牙瀝血的直起身,在身後妹子的攙扶下,背著身上沉重的竹筐,搖搖欲墜的繼續往前。
「啪——!」
矮個兒監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又抽打了下一個磨蹭的人。
他頭也不回地回著高個兒監守的話。
「你小子說得倒挺悲天憫人的,和那些愛管閒事的禿驢一個德行。
可當初人手不夠來你們村子徵召勞役的時候,就屬你報名最積極。
要不是你將你們村的人一個不落的全供出來,甚至連那些趁亂跑出去的都給找了回來,你能坐上監守這位置?」
矮個兒監守終於抽空瞥了眼高個兒監守,嗤笑一聲。
「怎麼,現在倒是覺得不忍心了?」
高個兒監守被說得老臉一紅。
「嗐,哥,你要是這麼說,小弟這張臉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要不是為了活命,誰願意來幹這勾當啊。」
「啪——!」
高個兒監守也抽了下前面一個磨蹭的奴役,只不過將人身上抽得青紅青紅的,卻沒滲出血來。
畢竟壯勞力後面還是要幹活的,至於後面那些個娘們兒就是做做飯,漿洗漿洗衣服,有沒有傷口的就沒什麼關係了。
矮個兒監守對著眼前的奴役吐了口渾濁的痰,怪笑了幾聲,也沒再反駁高個兒監守的話。
他可是很清楚,這人看著憨厚,實則心毒著呢。
矮個兒監守只提醒一點:「行了,快到輪換時間了,趕緊地將人趕上山,好換班,要是耽誤了貴人的要事,咱們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一群人加快了步伐,逐漸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夜空里,像一朵明亮的光團般,往山頂而去。
諷刺極了。
待最後一團熾熱的火把消失在山道路口,秦桓從另一棵樹上飛回到顏水兒的身邊。
顏水兒低著頭,拽住秦桓的衣襟。
在漆黑的夜裡,她沒能看清他臉上亦是冰冷鋒利的眸光與輪廓。
「殿下,那些人……」
秦桓沉默半晌,低聲道:「放心,孤這次,不會再手軟。」
破空聲再次響起,兩人追了上去。
隨著這支隊伍,顏水兒兩人終於找到了那個被掩蓋到幾乎要掏空山體的山洞。
顏水兒給秦桓報點,確認位置:「那個黑衣人就在裡面。」
「嗯。」秦桓頷首,兩人跟了進去。
甫一進去,洶湧的熱浪便撲面而來。
「啪嗒,啪嗒——」
「咚咚——咚咚——」
「嘭——嘭——」
匠人們在打造兵器,奴役們在搬運礦石,婦人們在運送水源和食物,還有監工們在揮舞著破空的鞭子,不知下一個又會打在誰的血肉之上。
「兵器……」顏水兒喃喃自語,「他們在私藏軍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