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致命傷

2024-05-04 09:29:26 作者: 白天太白

  在推開大門,踏入教堂的那一刻,寧修遠眼前一黑,差點癱軟在地!

  緊繃神經突然放鬆,感覺到的不是舒坦,反而是難言的疲憊。

  但寧修遠忍住了坐下大口喘氣的誘惑。

  他仿如平日,提著馬燈巡視起教堂,缺油的補油,熄火的點燈,看起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

  直到做完本職工作,他才在祈禱席尋了個僻靜位置,放下馬燈,抱拳抵在鼻尖,認真祈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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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依如平日。

  在宿舍假寐的那幾個小時,他緊繃的神經,除了提防隨時可以出現的幽靈之外,便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幽靈事件是否匯報給教會?

  在漫長思考以及利弊權衡中,寧修遠決定放棄匯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看見。

  不是他膽小怕事,也並非野獸之心不能見人,而是他不知道敵人是誰?

  若敵人來自教會之外,也就罷了;

  若敵人來自教會內部,甚至萬一就是溫潤如玉的拜倫主教,這場舉報等於將自己暴露給兇手。

  寧修遠可不想將自己的生死,交給兇手抉擇。

  當然了,這些都是他最壞打算。

  今天這件事,也說不定就是某個新晉超凡者,操控幽靈四處亂溜達,獵殺老鼠玩玩而已。

  就像無根之魂的誤會。

  但有限的信息,令他只能抱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

  說到底,還是他太弱了。

  如果他力量強大到無視弗朗西斯教區,還用如此辛辛苦苦偽裝,思前顧後,反覆權衡?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呼……」

  寧修遠幽幽吐了一口氣,抬起頭顱,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決定天亮之後,就服用鳥嘴怪人的超凡特性。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

  如果他未踏入超凡也就罷了,縱然被馬兒監視,老鼠窺探,甚至入夢者搜查,他都無所謂。

  因為他不知道,也就沒有煩惱。

  但現在,親眼目睹怪誕在身邊上演,刀刃在脖頸旁來回試探,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也不可能做到。

  因為他已經服用超凡特性,他具有靈性。

  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存在。

  那些存在,也不會放過他這個目擊者。

  所以他必須得儘快變強,至少擁有應對自保的力量!

  「阿瑟斯!阿瑟斯!阿瑟斯在不在?」

  教堂大門突然被撞開,萊特神甫衣著襤褸,狼狽之極的沖了進來,他勉強壓抑著聲音,低聲呼喊。

  「我在這裡。」

  寧修遠站了起來。

  「快,快跟我走。」

  萊特神甫大喜,連忙衝過來,一把抓住寧修遠胳膊就是往外跑。

  「怎麼了?」寧修遠不動聲色的掙脫,跟在後面。

  「奧蘭多受了重傷,安吉拉修女湊巧出城,現在只有你能救他!」

  萊特神甫急促訴說著,見寧修遠跟上來,隨即一馬當先,踩著黎明前的黑暗,沿著街道狂奔而去。

  「重傷?」

  「來不及解釋了。」

  萊特神甫急得滿頭直冒汗,跑著跑著,前面出現一輛馬車。

  「奧蘭多就在馬車裡,派恩,快停下!」

  萊特神甫激動呼喊道。

  「奴——」

  一陣低緩吆喝聲,雙馬四輪馬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快快快!」

  寧修遠氣喘吁吁的剛剛走近馬車,就被人連拉帶拽的送進車廂中。

  車廂里,奧蘭多席地跪坐,一名神甫攙扶著他,在他後背,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背刺而出,透過胸膛。

  看位置赫然是心臟要害!

  這樣的傷勢在普通人身上,必死無疑。

  也只有超凡者,才能勉強掙命。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寧修遠已經認不出眼前之人是奧蘭多。

  他臉上鼓起一個又一個肉瘤,肉瘤上青筋宛如蚯蚓,在其中穿梭,好似隨時可能穿透束縛皮囊,爆炸而出,鑽入他人皮膚。

  在看到寧修遠的剎那間,這些肉瘤忽然收了回去,露出奧蘭多本來樣貌。

  他臉色煞白,青筋扒面,雙眸卻迸發出熾熱的希冀之火,伸手抓向寧修遠,從喉嚨中擠出兩個單詞。

  「救我!救我!」

  兩聲求救之後,他再也壓制不住瘋狂,臉上肉瘤再次鼓起,好似蛤蟆鼓起的腮幫。

  此時的他,已然意識模糊,瀕臨失控。

  「阿瑟斯!快救他,快啊!」

  萊特神甫怒吼著,眼珠猩紅,表情猙獰,似乎寧修遠再不動手,就要宰了他一般。

  再也看不到神甫應有的謙遜端正,看起來就像是輸紅眼的賭徒。

  「萊特,不要給阿瑟斯壓力,他才剛剛成為苦行醫師。」

  扶著奧蘭多的阿特利神甫,雖然同樣焦急無比,卻冷靜多了。

  說完,他又對寧修遠道:

  「阿瑟斯,我知道你才服用苦行醫師,盡你最大努力即可,一切皆是神的旨意。」

  「我盡力。」

  寧修遠點了點頭,又看向瀕臨失控,竭力保持理智的奧蘭多,沉聲道:

  「相信我,我能治好你,不要放棄,聽到了嗎?」

  幾乎完全要化為腫頭怪的奧蘭多,艱難點了點頭。

  「拔劍!」

  也就在這剎那間,寧修遠突兀大喝。

  阿特利神甫福如心至,一把抓住鏽劍,猛得抽了出來。

  寧修遠無縫銜接,雙手猛然按住奧蘭多心口,藉助奧蘭多的信任,對疾病實施欺詐。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從寧修遠身上蜂擁而出。

  「怎麼樣?」

  「奧蘭多,你感覺怎麼樣?」

  「血、血怎麼還在流!」

  萊特神甫眼珠瞪大,看著奧蘭多臉上鼓起的肉瘤,再瞧著從寧修遠指縫中不停湧出的鮮血,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煞白,血色盡失。

  劇烈的精神刺激,甚至令他皮膚逐漸透明起來,隱隱有失控徵兆。

  拔劍的阿特利,也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因為在拔出鏽劍之後,他分明看到奧蘭多後背迅速殷紅一片,透過刺破的布帛,他甚至還能看到依舊血肉模糊的肩胛。

  「哐當!」

  鏽劍跌落在地,阿特利嘴唇哆嗦,雙手微微顫抖的捂住面孔。

  他沒想到,一場普通調查任務,竟然迎來這個慘重結果。

  「阿瑟斯——你個該死的異族?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在惜命是不是?啊!你可是苦行醫師啊,為什麼?為什麼?」

  萊特突然抓住寧修遠的衣領,憤怒的咆哮起來,眼珠子幾乎蹬出眼眶。

  他的皮膚越發透明,眼睛逐漸泛起青芒,整個人似乎要化為噬魂奪魄的怨毒幽靈。

  「萊特,你是人,不是怪物。」阿特利厲聲呵斥。

  萊特神甫渾身一顫,眼睛逐漸恢復清明,皮膚也逐漸恢復正常。

  「不要怪阿瑟斯,他昨天才成為苦行醫師,這種致命傷,他治不了,我們也是抱著僥倖心理在賭命,不是嗎?」

  阿特利開解道,這話與其說是為了阿瑟斯,不如說是為了防止同伴失控。

  萊特神甫緩緩鬆開寧修遠的衣領,紅著眼眶,喘著粗氣,眼球充滿血絲,暴躁得像是一頭失去胞兄而無處宣洩的野獸。

  他和奧蘭多是一起在修道院長大的孤兒,說情同手足毫不為過。

  兩人曾一起頑皮的戲弄過修女;也曾一起挨打挨餓接受懲罰;更曾奮力相互搏殺,打得彼此鼻青臉腫,只為明天攜手抗敵……

  在黎明神像前,他們齊聲發下守護民眾的神甫誓言!

  但他沒想到,他的兄弟竟然先他一步……

  「咳,我、我還沒死呢!」

  一道微弱聲音,突然在車廂蕩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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