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大夫，大丈夫是也！

  「謝謝老先生。」黎微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外面抱著大熊進來的王磊，然後伸手扯了扯老大夫的衣袖道，「老先生，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情啊，你說話就說話，別扯我衣袖！」老大夫和許多老人家一樣，人老了，極其喜歡孩子，尤其喜歡活力朝氣的孩子。

  「老先生，你幫我看看我家弟弟唄。」黎微伸手指了指王磊懷中的孩子，然後壓低了聲音，「我給你帶了禮物。」

  黎微從她放在邊上的包裹里拿出一個乾淨素淨的小袋子，賊嘻嘻地笑了起來，「這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貴在新奇。」

  黎微將小袋子打開，然後放到老大夫面前晃了晃，淡淡茶香讓人覺得驚奇，老大夫微微愣了一下，道，「你這什麼東西？！」

  「茶葉，自家做的茶葉。」黎微嘿嘿地笑了一下，然後又指了指大熊，「我叔叔家的孩子，從小體弱，一直在別的醫館看，但是治了這些年，也都是這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老大夫您能幫忙看看麼？！」

  「不行！」老大夫一口回絕，鬍子都抖動一下，心想著這小姑娘也是一肚子壞水，找他總沒好事！

  黎微賊賊地笑了起來：「老先生，我也知道你們的規矩，這樣吧，你就幫忙看一下，也不用您開藥，老大夫您仁心仁德的，瞧瞧大熊病怏怏的多可憐，就看一下而已，不會有人知道的！」

  「哎呀，你這小丫頭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這是規矩！」老大夫臉色不好看，只當黎微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快些回去吧，別添亂了。」

  

  「可這規矩重要還是人重要啊？！」黎微略略在心底過了一遍措辭，然後才開口，「不知老先生可知這世間為何將醫病救人的人醫師稱之為大夫？！」

  見老大夫不吭聲，黎微繼續說道：「在我看來，大夫這個『大（dai）』字，不但可以是『大夫』的『大（da）』，更多的是『大小』的『大』。」

  還有這說法？！老大夫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大夫者，醫病救人，拯救生命無數，也是頂天立地之大丈夫也，故此，我說這大夫的『大』字，也可是大小的『大』字，大丈夫是也，可曾有錯。」

  老大夫的鬍子抖了抖，雖然他不曾見過這樣的說法，但是也算是讚美之詞，何人能說這讚美之詞還能是錯的，他心頭高興之餘又有些懊惱，小姑娘嘴巴伶俐討巧很是討厭。

  「那自然是沒錯的，大夫醫病救人，自然能稱一聲大丈夫的。」

  「那就更對了，大丈夫者，頂天立地，而大夫，自然以醫病救人為己任，既然如此，老先生怎能對一個小孩子的病情視而不見呢？！」

  老大夫氣得鬍子都歪了，瞪了她半響，半句話也說出來，他早就應該知道了，這小姑娘鬼精著呢，一不小心她就挖了坑給你跳！

  「只是看一看，看一看就好！」黎微見老大夫臉色都有些扭曲了，連忙開口，「我們不用開藥，也不用記錄在案，老先生您也別生氣，我這不是覺得在這全淮安城裡，就您的醫術是這個！」

  她比了比大拇指，一臉的傲氣，「所以我就覺得只有您是可以信任的。」

  被戴了一個高帽子，老大夫心底雖然有氣，但是也沒那麼拒絕了，「就看看？！」

  「對對對，就看看，沒別的！」黎微連忙讓開位置，讓王磊抱著大熊坐了下來，大熊一雙眼睛睜大，有些怯怯的可憐，死死地拽住王磊的袖子。

  「大熊別怕，爹在這。」王磊輕聲地哄了哄，然後緊張地看向老大夫，「大夫你快幫忙看看。」

  老大夫讓他伸手出來把脈，然後又看了看眼瞳和舌苔，黎微悄悄地從屏風外面走了出去，向店裡的抓藥童子要了一壺燒好的開水，然後提了進去，待到開水的溫度沒那麼湯了就開始洗茶，然後泡茶，淡淡的茉莉花茶香飄了出來。

  「你這孩子是從娘胎裡帶來的病，本來就不好治。」老大夫憂心忡忡，撇開旁的事情不說，這孩子瘦成這樣也是在是讓人有些心疼。

  「這個我知道。」王磊十分擔憂，「老大夫，那我們家大熊還能治好麼？！」

  「這病本來就不好治，全靠養，若是富貴人家，仔細地養個十年八年的，將底子養回來，日後注意一些，也不成問題，若是你們這樣的情況，那就……」

  言未盡，卻意已明，王磊臉色慘白。

  「咦！什麼味道啊？！茶香？！」老大夫聞到了這室內裊裊的茶香，不禁抬起頭來，然後看到黎微坐在那張小桌子邊上泡茶，倒了一杯給他送過來，「吶，給您的茶，讓你幫忙，我也不好讓你吃虧是不是。」

  茶香浸入心扉，便是老大夫這等平日最愛濃茶的人也覺得清香極了，忍不住喝了呷了一口，溫度剛剛好，有些貼燙，讓人覺得舒服。

  那花香與茶香交匯在一處，有著一種極致的美妙感，口齒生香，好像是處處都有，卻又尋之不見根源，妙不可言，忽然感覺渾身都舒暢了起來。

  「小丫頭，你這茶不錯啊，雖然茶色一般，但是這茶香驚奇。」

  「那是自然了。」黎微傲氣地抬頭，然後對臉色慘白的王磊開口，「對了，王磊叔叔，你快把藥渣拿出來給老先生看一看吧。」

  「啊？！哦！」王磊原本想著沒這個必要了，但是想了想還是拿了出來，他只是用藥包包了一些，就直接放在交領的衣襟了，也幸好這藥材已經被晾乾了，才沒有弄髒他的衣服。

  老大夫嘴角抽了抽，覺得這茶一點都不好喝了，他伸手接過藥包，然後看看又聞聞，仔細地辨認了一下，最後才開口，「這藥也沒什麼問題，都是一些固本培元的藥材，你這藥吃了多久了？！」

  「一年多了。」王磊愣怔地回答。

  「一年多……」老大夫的聲音頓了頓，然後開口，「你這孩子還這么小，這些藥還是不要喝了，是藥三分毒，也幸好這些藥材只是一般的藥材，藥力一般，不然你這孩子估計就難說了。」

  王磊嘴唇哆嗦了一下，臉色慘白，「那大夫我該怎麼辦？！」

  原本就病怏怏的難養活，現在大夫還告訴他，孩子藥也少吃，那又該怎麼辦呢？！病了還不能吃藥，這種說法簡直是顛覆他認知。

  老大夫的手指輕輕地敲在茶杯上，然後輕嘆一口氣，「罷了，我看在小丫頭這杯茶的面子上，就告訴你一個法子，至於成不成那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