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錯過

  驢車板上搖晃，車子上還坐臨水村得三人，其中是一個男子帶著孩子，那孩子不過是三歲的樣子，看著臉色發黃，病懨懨的被抱在懷裡，想來也是生病了到城裡治病，另外是一個裝扮風騷的婦人，正是柳枝當日所說的那位黎氏在城裡做皮肉生意的婦人。

  那位婦人本姓曾，名俏娘，人稱曾俏娘，嫁於黎登為妻，現生有一子兩女，因著黎登實在是不聽話，不但不做活計，而且還喜好賭上幾把，這不是將家裡弄得連生活的過不去下去，這位曾俏娘便仗著幾分姿色，在淮安城裡坐了暗娼，養著自己的孩子和男人。

  曾俏娘年紀不大，大概二十四歲左右，可是這樣的年紀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她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褙子，髮鬢微散，隨著這車板的顛簸一顫一顫的，臉上用著粗劣的脂粉，眼角還帶著疲懶的春意，身上的脂粉味也掩飾不去那一股味道。

  想必是剛剛從某個男人的被窩裡爬出來的吧。

  黎安帶著黎微想要離她遠一些，他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在臨水村這個地方，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渾話都有人說，所以也知道這曾俏娘是做什麼的，他自然不能讓她靠近黎微，免得帶壞了黎微。

  黎微卻一點兒也不介意，坐在細軟的草上慢慢地啃著手中的包子，在她看來，曾俏娘雖然做了這樣的事情，但是也情有可原，起碼她養著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出賣自己，也比她那個男人強多了！

  「咕！」曾俏娘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她有些尷尬地扭過臉去，她今天接了一個客人，一直從中午將她弄到上車前不久，她連一口東西也沒吃。

  「爹，我餓了……」漢子懷裡的小孩子聞著肉包子的香味咽了咽口水，精神懨懨的，就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黎微手中的紙袋子，瞧著有些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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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微已經啃了一個肉包子，大大的一個包子已經將她的肚子填了半飽，暖暖的很舒服，小袋子裡還剩下一個包子，她想了一下，然後將那個包子掰開兩半，大份的遞給了曾俏娘，小分的遞給小孩子。

  「吶，吃吧。」黎微笑了起來。

  曾俏娘頓住，卻沒有接過來，倒是那小孩子快速地伸手像是搶似的抓住，然後拼命地往自己嘴裡塞，活像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一樣。

  男人長嘆一口氣，輕輕地摸著孩子的頭，「你要和微微姐姐說謝謝。」

  「謝謝姐姐。」孩子嘴裡塞滿了東西，有些口齒不清，小半個包子很快地被他塞到嘴巴里，然後還覺得不夠，目光落在黎微另一隻手上，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大熊還沒吃飽，大熊還要。」

  「你給孩子吃吧，我還能忍的。」曾俏娘轉過頭去，眼睛都不看一下。

  「也好。」黎微笑了笑，然後將包子遞給了小孩子，「大熊乖，慢點吃。」

  「謝謝姐姐。」大熊歡喜地叫了起來。

  臨水村只有三個姓氏的人，很大部分是黎姓，還有一部分張姓和王姓，這一家子姓王，是村尾的一戶人家，男人叫王磊，曾經也是地里的好手，身體倍兒棒，後來娶了一個妻子，生下孩子後發現孩子是一個病怏怏的苗子，那時田磊被馬車了撞傷了腳，跛了，那媳婦連夜收拾細軟跑了，之後王磊為了給孩子養病，家中更是一貧如洗。

  夕陽西下，齊府這邊該散去的客人都已經散去了，要留下來過夜的也安排好了客苑，齊夫人坐在正房的明廳里喝一些解乏的湯茶，這個時候齊湛求見，便命女婢照衣將他帶了進來。

  「母親，您今日這般卻是為了什麼？！」

  齊夫人聞言放下湯碗，放在眼前女婢捧著的托盤裡，罷手讓她帶下去，那女婢微微屈膝，也便離開了明廳，她以手中潔白的帕子擦了擦嘴唇邊上沾染的湯汁。

  「你說說，我這是為了什麼？！你這風燎火急地跑來見我，就是為了問我這個？！」

  齊湛呼吸一滯，氣得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母親，可是您這樣做讓微微……」

  「好了，她現在不是好好的！」齊夫人不悅地皺眉，「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回去洗簌休息吧。」

  「母親，我……」齊湛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齊夫人微微有些不悅的臉色，只得應了一聲是，灰溜溜地離開了。

  待到他離開之後，齊老爺便從門口踏了進來，齊夫人一喜，正想上去迎接，卻被齊老爺快步走過來扶住。

  「你今日可是還好？！」齊老爺年近四十，眼眉之間頗有些齊湛的影子，性子相當的醇厚，若說齊湛是那鮮衣怒馬的俊俏少年郎，他的這位老爹就是沉積了多年的美酒，時間的讓他變得更加的沉穩又魅力。

  「很好。」齊夫人笑了應了一聲，夫妻二人相扶著到臨窗的大坑上坐下，有女婢奉上解乏的暖茶。

  「剛才湛兒前來找我了。」

  「我看到了。」齊老爺輕嘆了一聲，「他與微微這樁婚事，也實在是可惜了。」

  原本齊老爺與齊夫人商量好了，再過兩年，就和林家通一口氣，將這婚事定下，可惜了，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現在的黎微已經配不上齊湛，至於林芷兒，心思太深，而且用心惡毒，更是入不了齊夫人的眼。

  當初這夫妻二人看上黎微，不過也是因為她性子單純，與齊湛很是相配，齊湛的性子，若是真的娶了一位性子高深的妻子，估計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若是娶了一個溫雅清靜的，估計這夫妻相敬如賓難以融洽，於是他們才看上了黎微。

  當初的黎微性子活潑單純，若是與齊湛做了夫妻，定然是十分圓滿的，就算是鬧騰了一些，但是這過日子麼，歡歡喜喜地就由他們去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齊夫人雖然心思極重，但也是一心一意為了兒子著想的，她原本還心想著，她還能活好些年，在這內宅里的事情，她還能親手教一教黎微，就算是她再不爭氣，也是能過日子的。

  可如今，可惜了……黎微攤上了這樣的事情，然後又是這樣的身份，更是不可能進齊家的門的。

  夫妻兩對視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此時的齊湛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只是覺得胸口悶悶的，難受極了，由下人放置了洗簌的水，匆匆清洗了一下便倒頭就睡。

  卻不知，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