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少夫人

  金盞年紀不大，懂的還挺多。

  如今府中就她一個丫鬟，所以理當她值夜。

  在大半夜還沒見著姑爺回來，她唯恐那什麼將軍又偷偷塞了美人來。

  便悄眯地出去了一趟，直看到書房的燈亮著，靈軸守在那並說裡面只有姑爺一個人。

  

  她才放心地回來繼續值夜。

  可謂是盡職盡責。

  沈蓯哪會不清楚她的小心思，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小丫鬟的腦門：「用膳後去歇息吧，醒了去管家那支上五兩銀子出去逛逛，替我先瞧瞧這鎮北關。」

  金盞驚喜地瞪大眼：真的嗎？

  沈蓯好笑地點頭：「去吧。」

  金盞眼裡亮亮的。

  誰家主子能有她家的這麼好，能跟著沈蓯，金盞只覺得是自己八輩子修來的服氣。

  她開心地蹦躂兩下：「那奴婢一定給姑娘瞧清楚了，奴婢這就去了。」說完她「嘿嘿」笑了兩聲，高興得下去了。

  沈蓯平日並不拘著她，由著她的性子跳脫可愛，給院裡也添幾分活力。

  待沈蓯洗漱完，便去廚房端了早食，在小廝的帶領下去書房找大忙人。

  「夫人！」熬了一夜的靈軸依舊精神抖擻，見到沈蓯時連忙行禮。

  「一夜沒睡？」沈蓯將小廝打發了，目光往書房裡探了一眼，問道。

  靈軸彎腰低著頭語氣恭敬：「夫人恕罪，屬下勸不住。」

  沈蓯心裡清楚：「嗯，我知道了。」

  聞言，靈軸便不再多話了。

  沈蓯進門的時候，那人正坐姿端正地寫些什麼。

  側顏在晨光中帶著白玉般的光澤，許是一夜未眠，垂下了的眼瞼看上去帶了幾分脆弱。

  「沒忙完？」她輕輕走到人身邊，擱下早食後，纖纖十指便按在了男人肩膀上。

  力道柔中帶勁，酥酥麻麻的感覺瞬間蔓延至肖瑾笙全身。

  肖瑾笙舒爽片刻後抬頭，眼裡的柔和喜藏不住：「你怎麼過來了？」

  「你說呢？」

  他轉而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天都亮了。

  自己坐了一夜不覺得，如今夫人一來，疲憊感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他立即把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從肩頭扒拉下來，擱筆起身後，將人從後面摟住。

  晨光灑進來，兩人的動作和那身形差讓房內氣氛曖昧了起來。

  沈蓯耳尖紅了點，想從他懷裡抽離。

  他卻只緊緊抱住，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累，抱會。」

  聲音有些久未說話的沙啞。

  沈蓯擺開膳食的動作一頓，將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握住：「阿笙辛苦了」。

  肖瑾笙閉著眼的臉上頓時溢出一抹笑意，他乾脆將臉埋進夫人的脖頸，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什麼痴漢一般，讓沈蓯癢地躲了躲。

  肖瑾笙就滿足的嘆一聲：「我先洗漱再陪蓯兒用飯。」

  他轉而進了屏風後面的小室，沈蓯則將端過來的吃食都一一擺開。

  這書房貫徹了老將軍的風格，簡單寬敞，除了書桌書架，還加了張用膳的桌子，後面甚至有可以洗漱躺的小室，可謂是一應俱全。

  肖瑾笙這人在吃的東西上絲毫不挑，早上偏喜歡那白粥或著鹹菜，很好養活。

  用飯後，肖瑾笙沒有繼續在書房忙碌，而是將沈蓯牽著往外走。

  「這是管家談伯，府上的大小事都由談伯操勞。」

  沈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四十來歲的管事候在了台階下。

  「少夫人安。」

  「談伯。」

  她目光又轉回肖瑾笙身上。

  肖瑾笙就示意：「你剛來府上，我這邊又走不開，就先由談伯帶你轉轉。」

  沈蓯瞭然地點了下頭：「好，你去忙吧。」

  她這麼爽快，肖瑾笙反而有些挪不動步，一雙點漆式的眸子裡滿是不舍。

  站在下面的談管家就笑呵呵地自覺轉過了身。

  沈蓯有些臉熱，輕推了他一下催促：「快去吧。」

  肖瑾笙目光克制地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伸手快速摟了她肩膀一下，這才進了書房。

  那裡門剛關上，談管家就面色如常的轉身，一邊以手勢請著沈蓯，一邊笑呵呵地示意：「少夫人是想先轉一圈，還是跟下人們打聲招呼？」

  雖然肖瑾笙和林老將軍並不是親父子，但關係勝似父子，府上一直就他們兩位主子。

  如今多了個女主人，府中自然不能如先前一般粗糙。

  比如，管家一事按理就該交由其管理。

  沈蓯初來乍到，便順勢：「談伯安排吧。」

  聞言，談管家臉上笑意更深了些：「那少夫人不若先去認認人，正好選兩個丫鬟陪著逛園子。」

  沈蓯對此安排沒有異議：「好，談伯辛苦了。」

  不愧是老將軍手下的人，情商和辦事能力都出色。

  兩人過去的時候，院裡已經站滿了人。

  一邊清一色都是小廝和侍衛，看來就是府里的所有下人，除了獨苗苗金盞。

  另一邊單獨還站了一排的丫鬟，服飾各異，表情都有些不安和惶恐，丫鬟應該就從那邊選。

  「少夫人，您看看哪個合眼，留下了伺候。」

  沈蓯想到院裡就金盞一人，沒有推辭。

  她走近那站著的丫鬟們，當即那些下人全部都受驚地低下了頭。

  沈蓯走了一圈：「挨個介紹一下自己。」

  頓時最邊上的高個子丫鬟就當先開口：「主子安，奴婢翠翠，今年十五，擅長力氣活和……和……」

  說到這她就停了，似乎找不到自己其他的優點，整個人害怕得有些微微發顫。

  沈蓯卻面色如常地衝著她點了下頭：「下一個。」

  下一個丫鬟抬起了頭，別說長得頗有姿色。

  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帶著媚意的桃花眼，身上的衣服恰好，腰身和領口似乎被特意改過，貼身勾勒出曲線。

  那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沈蓯，又飛快垂下眼：「奴婢珠花，今年十四，擅長針線繡活，廚藝、算籌……屋內屋外的活都做過，絕對讓主子滿意，先前的主子都夸奴婢乖巧勤快，帶出去也體面呢。」

  她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旁邊五大三粗的丫鬟，語氣里的沾沾自喜藏都藏不住。

  與之相反，聽到這話的丫鬟面色都白了白，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絕望，有的甚至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

  因為主子們都喜歡聰明伶俐還帶得出手的丫鬟。

  但可惜，沈蓯身為選人者，雖耐心地聽完了，一大段話卻也僅換來平淡的「哦」一聲，就走向下一個。

  珠花表情變了變，不由得揪緊了身側的衣服，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

  她仔細注意沈蓯的表情和話語。

  直看到這位女主子過了兩個丫鬟都是一樣的態度，這才放下心來。

  珠花低垂著眼，嘴角的笑意露出，仿佛自己勝券在握般掃了先前說話不利索的翠翠一眼。

  一直到所有人的介紹都聽完，沈蓯這才回到正中，無視某一道異常強烈的視線直接宣布：「翠翠跟二丫留下吧。」

  輕飄飄地定了結果，沒一個人看出她是何心思。

  其他人或驚喜或失望又或是鬆一口氣，只有珠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撲通」一聲跪下：「主子，您是不是忘了奴婢？」

  她嘴唇有些發抖，心裡慌亂，卻還要安慰自己怕是有什麼意外。

  「你在質疑本夫人的決定？」

  沈蓯泛著冷意的目光看過去，對上那雙帶有淚意的雙眸。

  因為染了水光，顯得楚楚動人。

  「不是不是，只是奴婢更適合主子。主子貌美，身邊的丫鬟要是樣貌平平，那便會弱了面子呀……」

  她極力推銷著自己，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哽咽，一雙盈盈帶水的眼還不停掃向翠翠和二丫，眸帶委屈，若是位普通男主子來選人，怕是要心軟了。

  沈蓯突然走近兩步，看進她的眼中，一雙明眸仿佛水洗過般的澄澈，似乎能看到珠花的心底里去。

  她輕呵一聲，「好大的臉。主子的面子，還需要你個奴才來給？」

  「談伯，意圖替主子拿主意的奴婢下場應當如何？」沈蓯語氣清冷，透著寒。

  珠花的臉刷地一下變白，張口還欲辯解，「我沒有……」

  「夫人，珠花還不是我們府中的奴婢。」談伯恭敬道，「但也可留下，杖斃。」

  珠花嚇得大氣不敢出。

  「杖斃也晦氣，丟出去吧，我不要她，翠翠和二丫跟我走。」

  而那邊被驚喜砸得暈乎乎的翠翠和二丫終於反應過來，整齊地跪下，語氣有些激動：「多謝主子。」

  二丫性子比較靦腆，剛才介紹半天才憋出來個名字。

  她跟翠翠都難以置信，跪在地上說不出別的好話來，只不停地道謝。

  聲音瞬間蓋過了珠花的聲音，她咬咬牙暗恨。

  沈蓯此時卻又看向了她，對著談管家示意：「帶下去吧。」

  珠花心一緊，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噌噌噌」跪著往前蹭到沈蓯腳跟前，怕的聲音都變了調：「主子，那兩人還不及奴婢一個啊，求主子開恩收下奴婢吧，奴婢，奴婢不想再回去了。」

  看得出來她真的想留下。

  但沈蓯仿佛沒有感情的劊子手，絲毫不為所動。

  那邊談管家已經喚了侍衛過來拖人，珠花死活不走，甚至拼著力氣掙脫又重新撲到沈蓯腳邊。

  此時的她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只希望能留下。

  談管家都怒了，沈蓯卻比了下手，她伸手捏住珠花的下巴：「這麼想留下？」

  珠花淚眼矇矓地使勁點頭。

  沈蓯手上就用了力，湊近她低聲吐出幾個字：「哪個府派來的？」

  她這話沒頭沒尾，珠花哭聲卻是一頓，臉上驚恐萬分，一時之間身子都僵成了雕塑。

  這次再有人上前來拖人的時候，珠花沒有再掙扎。

  她看向沈蓯的目光帶著濃濃的恐懼，甚至擔心兩個拖她的侍衛就是來處置她的。

  心裡又驚又怕，手腳都軟了去，哪還有力氣掙扎。

  因為鬧的這一出，剩下沒選上的都自發小跑著往外走，仿佛這院子有什麼洪水猛獸。

  沈蓯卻絲毫不受影響。

  翠翠和二丫也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只態度越發恭敬：「請主子賜名。」

  沈蓯：「金淑，金絡。」

  金淑、金絡都連連磕頭道謝。

  現在加上兩人，沈蓯便有了四個丫鬟，足夠了。

  選好丫鬟，沈蓯這才回到另一邊。

  談管家一示意，大傢伙頓時行禮並齊聲道：「少夫人安。」

  沈蓯抬了抬手：「嗯。」

  這些人皆訓練有素，哪怕對沈蓯感到好奇，也沒人東張西望，臉上出現別的表情。

  見完禮，談管家這才介紹：「如今府內共東南西三個院子，東院是老爺的住所，共有小廝十三人。」

  「既然少爺和少夫人回來了，那南院在原先的小廝十六人上會再調過來四人，廚房、庫房等，看少夫人分配，如果少夫人有推薦也可以重新招入。」

  經過談管家一番介紹，沈蓯清楚了這府內的西院住的是老將軍的幕僚，另外有個花園。

  而府里有專門的庫房並有侍衛看守，鑰匙在管家手裡。

  如今她來了，鑰匙就交給了她。

  還有府上的帳本，裡面都是老將軍跟肖瑾笙閒著置辦的一些產業。

  以至於沈蓯認完了人，並沒有時間逛園子，還帶回了整整三大摞的冊子。

  老將軍在京城有家，這裡置辦的產業其實是給肖瑾笙攢的聘禮。

  早在沈蓯還沒來時，老將軍就送了信過來，直言這些都交給沈蓯。

  沈蓯：……

  她看著上面有些陳舊的冊子，眉心有些發皺。

  談管家站在一邊，表情慈祥地看著她：「少夫人不必苦惱，若是看不完，老奴這邊也有得力的帳房可供差遣。」

  就連沈蓯都能看出他慈祥中隱藏的如釋重負。

  仿佛終於有人接過了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