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燒紙錢的時候要敲鐵盆
2024-09-07 00:35:56
作者: 白雲糕
「閆嬸,你帶著小德急匆匆的去哪裡?」
「去顏家買點紙錢和香燭。」
「買那些東西做甚,該不會是你王婆婆……」
「沒有的事,我婆婆堅朗著呢。這不是聽說馬上清明節了嗎,我打算多燒點紙錢給公公。這人啊,都能為了銅幣彎腰吃苦,成了鬼也是需要吃香燭,花冥幣的,婆婆說讓我多燒一些,讓公公在下面有錢用,不被人欺負。」
「啥時候……有這個風俗了?」
「佛門辦喪,神魂都被度化消散了,自然不會有。可我家是讓顏家辦的喪,和佛門不是一個,是會化作小鬼去陰間的,畢竟親人一場,和我家夫君斬不斷的血緣,我自然要儘儘孝心。」
「閆嬸,那你那個鐵盆和筷子作甚?」
一起朝顏家走的兩個婦人,其中穿著碎花長裙的女子,就是被稱為閆嬸了,他身側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眼瞼下長了許多黃褐斑,頭髮枯黃。
另外一個叫做懷湘,看起來也剛二十出頭,是村裏白方全家才娶回家的媳婦。
懷湘姓葉,身形有些圓潤,長相普通,可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總是透露出幾分算計的味道。
「這鐵盆啊,是在燒紙錢的時候用來敲的,到時候我給我家公公燒紙錢的時候,要念著他的名字,他就會尋找血親的關係,也就是小德的指引,回來收錢,只是一些孤魂野鬼也會趁機搶錢,所以需要敲擊鐵盆,嚇走那些孤魂野鬼。」
葉懷湘瞠目結舌,「這都是聽誰說的?」
閆嬸頓時笑道:「村里,可能就你這個新入門的媳婦不知道,咱們村的顏家可是出了個靈童的,小鎮上的老爺都來找她和她嬸嬸去做白事呢,早就傳開了的。」
走著走著,閆嬸帶著小德和葉懷湘到了顏家。
剛一看到那高高建起的閣樓時,葉懷湘眼睛就瞪大了。
院子門口拴著一隻黑色的小狗,正趴在窩裡睡得昏天暗地。
他們兩人進入小院,那小狗也就耳朵尖尖動了動,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更別說對他們狂吠了,安靜的很。
等跟著閆嬸進入大門時,看見的是靠牆載種的薔薇,是小橋流水,以及被嬸嬸打理的很好的花圃,花圃里的山茶花和繡球花上面還帶著才澆過水的露珠,花枝沉甸甸的,一片絢爛。
小院還有內進的院子,只是在外頭的大院裡,葉懷湘不好意思盯著往裡面看。
單單只是這外面就讓她驚訝極了,她跟在閆嬸身側,問道:「我聽方全說顏家是賣棺材的,可咱們進來這麼久,怎麼一口棺材都沒瞧見。」
閆嬸拿著鐵盆,帶著小德,熟絡的走在院子中。
「別急,就在前面。」
說著,又帶著葉懷湘穿過一個漂亮的花廊,花廊上方是木材搭建的,盤繞著許多的藤蔓,葉懷湘想了很久才想起這種藤蔓應該是紫藤花,只是現在還沒到花旗,這若是紫藤花開,一簇簇的垂掉而下,這該是多好看啊。
走過花廊後,踏入一個拱門。
葉懷湘就像是從一個鮮花絢爛的春季一下子到了隆冬,覺得身體有些發涼,加了絨的繡鞋似乎根本阻擋不了涼意,只覺得腳趾頭一根接著一根的都有些涼颼颼的。
「這個院子裡就是顏家的棺材鋪了,我買香燭和紙錢就在這裡。」閆嬸說著,用筷子砸了一下鐵盆,提著嗓子就喊了一聲:「柳嬸,你在不在,我來買點東西。」
沒多久。
柳曼就從房間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葉懷湘見到威嚴冷淡的柳曼時,有些侷促,不知道怎麼稱呼。
實在是因為柳曼的皮膚狀態看著還不錯,沒啥皺紋,白裡透紅的,但那頭髮有斑白的很。
閆嬸和柳曼聊了起來,討論起香燭和紙錢的事。
葉懷湘尷尬的坐在凳子上,她覺得自己不買東西又跟著過來,這不存粹的找罪受嗎?
心裡想著想著,就帶著點怨氣:這柳老太太也真是的,這麼有錢,也不知道招呼她一聲,給她上點茶、送幾塊點心?你把院子修這麼大,這麼有錢,卻這麼摳搜呢?得意個什麼,發的還不是死人財。
心裡越來越多的閃過,葉懷湘的神色就有些猙獰的味道,和閆嬸正說著話的柳曼,突然間皺了皺眉,瞥了葉懷湘一眼。
葉懷湘頓時被嚇得有些心虛,所有心緒直接被攪散了。
若是顏窩能知道這人心裡的想法,一定會罵回去:你特麼的屁股和臉張反了吧,怎麼又臭又厚的。
她乾巴巴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閆嬸把錢給了柳老太太,然後就瞧見柳老太太搬出一個更大的火盆來,火盆里都是灰燼,應該是之前就有人來燒過紙了。
兩捆捆得整齊的紙被閆嬸抓著往火盆里丟,小德在邊上背書一樣的念著:
「祖父,孫兒和娘親來給你燒紙錢了,你拿著紙錢後在那邊要捨得花,買個住的地方,要捨得吃,捨得穿,也不要借錢給別的人,過瀟灑的日子,要是過的不錯,保佑地里莊稼收成好,保佑祖母長命百歲,保佑孫兒能考上童生……」
小德在背書似的話,都是來時閆嬸教過的。
此刻閆嬸就在敲著鐵盆,pang~pang~~……
鐵盤裡的紙錢被火焰吞噬,有大些的灰屑會打著旋的朝天上飛,繞了幾圈後,又掉落各處。
葉懷湘在邊上撇撇嘴。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台詞,就不能求點好的,求什麼地里莊稼收成好?就不能直接求爹娘發財,求什麼祖母長命百歲,老人還是死了好,不然什麼都要插一手,嘮嘮叨叨的煩死了。
柳曼抬著頭。
在閆嬸和小德的視線里,天上的還在飄飛的紙錢灰燼中,一個形象狼狽的老者,手忙腳亂的抱著一堆的錢,哭的那叫稀里嘩啦的。
他目光欣慰的看著自家兒媳婦和孫子,張嘴說了好幾句話,但下方的母子倆都聽不見。
四周有孤魂野鬼靠近,但都在那一聲聲鐵盆的撞擊聲中被嚇的逃走。
等紙錢燒完,柳曼才收回視線。
在閆嬸期待的神色中點了點頭,「你公公的確留了話。」
說著就把那狼狽老者的說的話轉述了出來,閆嬸捂著嘴,眼圈都紅了,「我公公真的這麼說的?他真的很認同我?認為小德被我教的很好?真的是當初拒絕我入門而承認錯誤了?」
柳曼點點頭。
「的確是這麼說的。」
閆嬸頓時哽咽著,掉下眼淚。
這麼些年操持家中事物,伺候夫君孝順婆母,還要教導孩子,家裡的活要抓,地里的活也不落下,她真的把自己一個人當作兩個人在用,總算等到公公的道歉。
她覺得值得了。
哭了好一會兒,閆嬸才抹乾眼淚。
「柳嬸,讓你看笑話了,實、在是情緒一上來就忍不住,你知道那種千辛萬苦後被理解的感覺嗎?我真的,等這句話好久了。」
小德看著自己娘親,把懷裡粗麻織成的布料遞給娘親。
閆嬸這才紅著眼,勉強笑著寒暄:「怎麼這麼長時間沒看見窩窩,對,還有那童養夫符佑也沒瞧見呢?」
柳曼看向閣樓的方向。
「窩窩去她師父家了,每次她一走,符佑就待不住,也會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