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藝高

  顧生媚點了下頭，「可是她的狀況已持續了好長一些時間，這一些普通的藥物治療作用不大，你們覺得還有啥樣的方案？」

  「抗驚厥藥！」某實習生開口。

  

  顧生媚臉面上沒有啥神情，手指頭放到桌面上輕一點，「還有？」

  女孩趕快開口，「β受體阻劑……」

  顧生媚抬頭，看她一眼，口吻嚴厲，「亂說。」

  那女孩立即不講話了，有點愧疚地合上嘴，低下頭去看自己的筆記。

  那幾個實習生都算是表現比較突出的，顧生媚有心要磨礪他們，雖說他們在課程上成績都非常優秀，可一到實際狀況還是非常稚嫩。

  一個優秀的醫師遠遠不只是要求有豐富知道識儲備，還要有判斷力。

  像這女孩一樣，雖說她非常努力，在學業上也非常優秀，腦子便如若百科全書，可是沒法子根據實際狀況做出客觀的診斷，這會影響她在工作里的準確率。

  顧生媚目光掃過這幾人，在桌上敲了下，「還有？」

  半日，一個氣音弱弱的回答：「苯二氮……」

  顧生媚沒有講話，忽然合上了眼，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眉頭。

  明顯是不開心。

  一時，房中變的靜謐無比，誰也沒有敢再開口。

  涉及專業領域的時候，顧生媚的氣場便莫明強悍，雖說她講話的聲音非常溫和清淡，可是非常可以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

  一邊的駱洋西眼神灼灼的看著她，覺得仿佛又發現她身上自己以前沒發現的另一面……

  除去工作上的沉靜理性以外，她也是個非常有原則，且一絲不苟的人。

  即便是一點點小錯誤，在她眼中都會給找出，做她的實習生，既痛楚，可是又受益匪淺。

  原來她在這一些實習生眼前是這樣一個說一不二的性子，還蠻有威嚴。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氛圍一時當中變的有一些沉重，誰都看的出顧生媚並不滿意。

  惟有龔清江一直看著手中的筆記，置若罔聞。

  他頎長的手指頭翻過一頁，突然在某處點了下，開口：「既然藥物治療無用，那便採用手術治療，腦深部電刺，激術……」

  他合上書，抬起眼看著駱洋西，「駱醫生該不陌生？」

  駱洋西詫異了一刻，看龔清江一會，口吻裡邊多了點認真，「從理論上來看，帕金森顱內神經刺激器植入手術確實是能有效的改善這樣的狀況，可到底是有關人體腦子，其中的複雜程度不是我們能想像的，手術過程里一不當心便有可能釀成大錯，不到萬不得已，建議別來到這一步。」

  藝高人膽大，就像顧生媚之前的接頭手術一樣，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惟有這種手術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可是由於隨之而來的難度跟風險，無論是患者還是醫生都不樂意承擔可能發生的後果。

  風險越大收益越高，自然而然失敗，面臨的代價也沒法估摸。

  顧生媚沉思了好久，最後嘆氣，「還是先和患者本人溝通了，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吧。」

  病房中。

  娟子正忐忑的等著顧生媚的消息，聽完他們的準備後，倏地睜大了眼，「什麼？帕金森顱內神經刺激器植入手術？」

  她不懂這一些名詞，只覺得顧生媚方才解釋的那一些叫她沒法接受，「你們要在我的腦子上開個洞，而後用一個金屬在裡邊戳來戳去？」

  顧生媚也有一些無可奈何，「惟有這樣，咱們才可以找出你腦子裡真正出問題的區域。」

  娟子本能地搖頭，「不……不……」

  她坐病床、上，面色頹白，手抖的更厲害，「這太瘋狂了，你方才說手術過程里我會全程清醒？會不會非常痛？」

  「不會痛。」顧生媚張了張口，一時當中不知道要怎麼說服她，「可這是目前惟一有效的途徑……」

  她說著，看駱洋西一眼，沖他 使了一個眼色。

  駱洋西無可奈何地嘆氣，來到床邊，小聲說：「帕金森顱內神經刺激器植入手術是……」

  娟子聽的越來越瑟瑟顫抖，「還要在我腦筋裡邊植入電極？什麼電極？大麼？會不會痛？」

  駱洋西「嘖」了聲，「也便是腦起搏器，非常小，不會造成疼痛，只須手術過程成功，完全不影響你生活。」

  他雖說口吻一定，可娟子還是不怎麼樂意相信他，神情非常抵禦。

  一邊的顧生媚聽的有一些無語。

  她原本是想叫駱洋西好好勸勸他的，誰知道將患者勸的更怕。

  她看了眼憔悴的娟子，目光沉了沉，「要是你不樂意做手術，咱們誰都不能逼你，可這確實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案，你要手……」

  說到這兒，顧生媚停頓下，只看著她。

  娟子怎可能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她低下頭看著這雙不斷發抖的兩手，無數回都恨不得去死。

  兩手是鋼琴家的第2回生命，這十根美麗頎長的手指頭，原本該是在黑白琴鍵上翻飛的，但是卻醜陋又滑稽地發抖了那樣多年……

  她嘴皮都有一些哆嗦，有點猶疑地望向駱洋西，「你以前做過這樣的手術麼？成功率高不高，全都有啥後遺症？最壞的結果是什麼樣的？」

  駱洋西緘默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做過，患者過世了。」

  他語調沉重：「我知道這非常殘酷，可我必須跟你說真相，任何一台手術，最壞的結果都是死亡。」

  顧生媚才想叫他不要將話說的那樣嚇人，駱洋西便已講出了口。

  她張了張口原本還想補救，可也覺得沒必要，因著駱洋西說的沒有錯。

  一台手術，承擔風險的不是醫生，而是躺在手術台上的患者。

  世間安的雙全法？不負生命不負心。

  娟子許久地緘默了。

  要是說最開始她還生起了點希望，可是在聽見駱洋西的話後，她又控制不住膽怯了。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目光空洞，過了好久才慢慢開口說：「我知道了……可不可以叫我再想想？」

  顧生媚點了下頭，準備給她一點私人空間，看駱洋西一眼，二人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