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記憶

  龍馭霆垂眼看著她的眼，停步。

  半日，他低下頭在她的腦門上親了口，什麼話都沒有說，搓了搓她的後腦勺。

  打算回家前，顧生媚突然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她聽完，面色突然大變，有點頹白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媽出事了。」

  她無意識地握著男人的手，因著緊張，輕輕發抖著。

  龍馭霆眼色深沉，回握住她。，「不要怕，我在。」

  時間已非常晚，路上並沒好多車，二人暢通無阻到醫院，顧生媚直接往顧母的病房跑。

  雖說她和顧母的感情淡薄，可到底是有血緣的親人，在聽見搶救消息的那一秒，還是不可避免地驚慌了。

  就仿佛當初聽見爸爸的死訊的時候，那剎那間空白的腦子。

  

  她趕到醫院時，顧母已搶救來。

  她此刻便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看著忽然闖進的顧生媚跟龍馭霆，眼裡邊閃過一點失望，可還是勉強眨眨眼想要坐起身來。

  顧生媚趕快衝去，輕輕摁著她的肩頭，叫她躺好，握住她手，「媽，你先不要動。」

  顧母艱難點頭，又看她背後的龍馭霆一眼，「來了？」

  龍馭霆的手放到顧生媚的肩頭上，看著顧母，口吻關切，「媽，感覺好點了麼？」

  顧母應了聲，深呼吸了幾口氣，好像有啥話要說。

  顧生媚趕快幫她扶著胸口順氣，眼有一些紅，「媽，你想說什麼？慢慢來，不要急……」

  顧母逐漸安靜下，有點發抖地握住顧生媚的手，懇切的說：「我病情惡化的消息，先不要告訴小雪……」

  她說著，控制不住咳幾聲，「等確定了，亦或狀況好轉再跟她說，我不想叫她擔憂。」

  顧生媚目光閃動了下，不明白為什麼顧母開口的第一句居然是叫她不要和告訴顧小雪。

  「媽，這樣大的事一定是要告訴小雪的，你要病情突然惡化，還好這一回手術搶救來，萬一下一回還是這樣……」

  她突然停下，聲音哽噎，「一定是要告訴妹妹的呀，她跟我全都是你女兒，是你在這世界上惟一的親人，不跟她說還可以告訴誰？」

  顧母皺起了眉心，嘆氣，「雖說是這樣個道理……」

  但是她捨不得顧小雪替她操心呀。

  平常她即便感冒疼風這樣的小打小鬧的病都裝不在乎，不肯和顧小雪透露一點，更不要說是這樣大的事兒。

  她不想叫顧小雪擔憂，也不想拖累她，更不想看見她為自己哭啼的模樣。

  顧生媚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一邊的龍馭霆卻拉了她下，低聲在她耳旁說：「媽不想說就拉倒，她只是不想看小雪難受。」

  見龍馭霆站在自己這邊上，顧母趕快出聲說：「是呀，小雪如今打算去讀衛校，這些時間一定非常忙，還是先別叫她分心。」

  她的想法是可以拖多長時間便拖多長時間，總不至於叫顧小雪為自己操心。

  如果她知道自己生病，不免要到醫院過來看她，到時顧生媚又忙，不能時時留在她身旁，護工也一定不能面面俱到，照料她的任務當然會落到顧小雪身上。

  顧小雪打小便是她寵到大的，怎可能舍的叫她床前床後地來照料自己？

  二人全都這樣說了，顧生媚那一些想說的話也只可以全部都咽回，悶悶不樂的坐一邊。

  等到顧母去做檢查時，她跟龍馭霆便在外邊等著。

  看著檢查室的房門，顧生媚控制不住問說：「你真的覺得這樣大的事不該告訴小雪麼？」

  她還是不懂顧母的想法，更加想不到的是，龍馭霆居然也是那樣想的。

  她一時分不清，他就是附合自己的丈母娘，還是他心中真是這種想法。

  龍馭霆的手放到她肩頭上，將她搓進懷中，「如今跟她說，叫媽知道了，反倒會反過來擔憂她。」

  顧生媚將手搭在他的腰部，嘆氣，「但是媽如今的狀況非常差，不出意外的話，是要長時間住院的，我想叫顧小雪過來照料她。」

  考試元元都能有，可媽便惟有這樣一個。

  就算是由於照料自己的母親耽擱了考試，也是情有可原的。

  龍馭霆在她頭髮上親了下，「……我可以理解媽、的心情，媚媚，對有的人來講，是非常不樂意給自己在乎的人添麻煩的，寧可自己經受，也不想要將痛楚轉移給身旁的人。」

  久病床前無孝子，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顧生媚也理解這樣的想法。

  她在醫院工作的這多年，也看見過好多患者自己獨自一人過來看病，卻拒絕醫院聯繫自己家人的狀況，為的便是不想叫別人擔憂。

  但她作為患者的家人時，卻不這樣想，原本生病時便已非常難熬了，要是身旁再沒親近的人陪伴的話，豈非雪上加霜？

  她這樣想著，也這樣講出。

  聽她的話，龍馭霆一時沒答覆，而是一點點地梳理著她的頭髮。

  好久，他才開口，「我姥姥過世前，有好長一些時間都經歷著阿爾茲海默症的磋磨……」

  顧生媚全身微僵，想要抬頭來看他，卻給男人摁著後腦勺，看不清他現在的神情。

  她自然知道阿爾海默症是什麼，就是老年痴呆。

  的了這樣的病的老人，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家人來講，全都是沉重的負擔。

  龍馭霆的聲音安靜，繼續說：「最開始她的狀況還算正常，就是偶然會記憶力衰退，性子變的比以前暴躁好多。」

  「後來的狀況越發糟，她乃至開始不認識同床共枕那樣多年的姥爺，有時夜晚醒過來會忽然開始打人，家中的東西給她摔的粉碎，她誰也不認識，會忽然便發性子，狀況好時一人坐著發呆，不好時會拿著刀驅趕別的親人。」

  「最開始時，所有人全都呵護她，叫著她，但是日復一天年復一年，她每天都在傷害身旁最親的人，即便不是她的本意，卻也足夠叫人產生疲憊。」

  說到這兒，他突然不說，只使勁地抱緊了懷中的女人。

  顧生媚也聽的有一些難受，伸出手在他背上扶摸著，「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