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番外一：蘭音

  「給我打！」

  暗室內，姜箬被按著跪在地上，何娘子一聲厲喝，那特製的軟鞭便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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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箬從未遭受過皮肉之苦，小小的身軀扛不住那厲害的鞭子，劇烈的疼痛令她沒忍住痛呼出聲，小臉煞白如紙，低沉痛苦的嗚咽倒是讓行刑的人都不由得遲疑了幾分。

  何娘子重重拍桌，疾言厲色：「愣著做什麼？繼續給我打！」

  何娘子能掌管整個倚紅閣，自然不是什麼善茬。再者姜箬膽敢挑釁她，試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已然觸碰到了她的逆鱗。

  看著姜箬失聲痛哭，臉頰掛滿了水淋淋的淚，圍觀者皆有不忍，唯有何娘子無動於衷。

  「知道錯了嗎？」她問。

  姜箬咬緊牙根，躲不過那落下的鞭子，便硬著脖子死死盯著她，溢滿了眼淚的眸子還凝著仇恨。

  何娘子冷笑，「死丫頭還挺骨氣！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她不喊停，那鞭子也不敢停。

  姜箬生生挨了二十幾鞭，幾乎是奄奄一息時，有人急匆匆跑進來，慌張道：「何娘子，閣主來了！」

  原本還端著架子的何娘子臉色一變，頓時顧不上姜箬，趕緊帶著人出去迎接。

  姜箬如無足輕重的螻蟻一樣被丟在地上，何娘子還指望她賺錢，並未傷及她的臉，而那鞭子材料特殊，也不會在她身上留下疤痕，只是該受的疼痛絲毫不減。

  她幾乎是痛暈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又被疼痛喚醒。

  周圍黑漆漆一片，她又冷又餓，渾身更是疼得厲害，稍微動一下，便感覺骨頭和血肉都要分離開來。

  外面隱隱傳來浪蕩的嬉笑聲和悠揚的琴聲，倚紅閣內紙醉金迷，繁花似錦，而在這漆黑幽冷的角落裡，姜箬蜷縮成一團，仰頭透過窗台望著那一輪清冷的月，細弱的哭聲如絕望的小獸。

  「我想回家……嗚嗚嗚……爹爹，娘親，你們在哪兒……我想回家……」

  輕快的腳步聲停在屋外，「吱呀」一聲，那扇門被推開，刺眼的光芒照得姜箬無所遁形。

  姜箬避開了外面投進來的刺眼光線，艱難地仰著頭，看不清來人的臉，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應是一個少年，看著年歲不大，模糊的光影中，依稀可見他唇角勾起的弧度。

  姜箬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伸出了染著污血的手，抓住了他繡工精緻的衣角。

  「大……大哥哥……求你，救救我……」

  那少年微微歪著頭，輕笑了一聲，「你叫我什麼？」

  他的聲音很好聽，介於少年的沙啞和青年的低沉，嗓音中裹著溫潤的笑意，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姜箬自以為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抓著他，虛弱的語氣卻格外堅毅。

  「大哥哥，救我！」

  他垂眸看著她，眼眸深得如深藏漩渦。

  「我從不輕易救人的，」他輕聲道，「所以，我打算用什麼來報答我呢？」

  姜箬一怔，遲疑著，既不肯輕易放棄，又不肯騙他，只能訥訥道：「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她自己尚且都命懸一線，能不能活下來都不好說，又能拿出什麼報答他呢？

  他似乎在打量著她，那目光如同在衡量一件貨物的價值一樣。

  很快，他愉悅地笑了。

  「要不然，就拿你自己來抵債吧？」

  姜箬沒有說話，蒼白的小臉浮現了遲疑。

  他輕輕嘖了一聲，「怎麼？不願意嗎？」

  話音未落，何娘子忽然帶著人急匆匆過來，姜箬瞳孔一縮，急切喊道：「願意！我願意！」

  她要活著！

  她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她要找回記憶，去尋找她的親人！

  少女的聲音還很虛弱，但此刻卻充滿了迫切和希望。

  少年滿意地勾了勾唇，也不顧她滿身血污，在一眾震驚的目光中，伸手把她抱了起來。

  「抱緊了。」

  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姜箬立馬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卻惹來了一聲輕哼。

  他大步朝著何娘子他們走去，姜箬盯著何娘子，滿眼忌憚和警惕。

  本以為這大哥哥要帶她離開，勢必要與他們爭鬥一番，不曾想何娘子他們一群人跟見了閻王一樣，屁都不敢放一個，面色惶恐地退到兩側，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姜箬一臉茫然，下意識地抬眸看向抱著她的少年。

  他跨出了門檻，倚紅閣內絢爛的光照了進來，也讓姜箬看清了他的臉。

  他看著約莫十五六歲，眉骨深邃，雙眸燦若繁星，又閃爍著點點寒光，明明是笑著，卻叫人不寒而慄。

  面容俊美，如女媧精雕細琢，幾乎尋不到一點瑕疵。肌膚瑩白，微勾的薄唇泛著淺淺的粉，脖頸細白，鎖骨分明，殷紅色的衣袍張揚而艷麗。

  姜箬傻眼了，這少年雖生得漂亮，卻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她掙扎著便想下去，誰知他的手臂將她抱著緊緊的，竟是讓她動彈不得半分。

  何娘子忐忑不安道：「閣主，這小孩兒身上髒，要不還是屬下來……」

  他一個眼神瞟過去，何娘子立馬低頭裝死。

  姜箬心裡那股不安感更加強烈。

  她顫著聲問：「你是誰？」

  他看清了姜箬眼中的防備和懊悔，不悅地輕嗤了一聲。

  「小東西，記住了，我叫玉無殤，你的……主人。」

  或者說，整個倚紅閣的主人！

  姜箬不知道玉無殤是誰，但是見何娘子對他如此畢恭畢敬，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她掙扎著要下去，玉無殤卻沒了耐心，掐住了她的手臂，微微低垂的眼眸暗含警告。

  「做什麼？」

  「放我下去！我……我不要你救了……」

  玉無殤眼瞳一沉，語氣乍然冰冷：「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清楚。」

  姜箬聲音驟停，目光驚恐地盯著他，帶著猶豫和忌憚。

  面前是玉無殤，身後還有何娘子一群人。

  她選誰，都沒有好下場。

  但至少，何娘子他們似乎很怕玉無殤。

  在短暫的衡量過後，姜箬漸漸鬆開了抓著他的手，僵硬而抗拒的身軀也逐漸軟和了下來。

  察覺到她的乖順，玉無殤滿意地眯了眯眸。

  他問：「你叫什麼？」

  姜箬低眸不語。

  何娘子忙道：「閣主，這小丫頭被送來的時候發了場高燒，什麼都不記得了。」

  玉無殤若有所思，隨即又乍然一笑：「也行，那以後……就叫你蘭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