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黃雀在後

  暮色吞沒了山野，然而那密林之外卻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逐漸連成了大片光海。

  

  「是大闕兵！」

  「追兵來了！快跑啊！」

  浩浩蕩蕩的鐵騎如黑雲般壓了過來，尚未近前，便將那些烏戎族殘兵嚇得亂了陣腳。

  伯梟大驚，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快就追了過來，心裡升起懷疑的同時，他也迅速做出反應，立馬提著刀就準備拿沈菀當人質。

  沒料到這回攔他的不是百里檀，而是百里行。

  伯梟眼眸猩紅，死死盯著他，滿臉不可置信和憤怒。

  「百里行，你……」

  沒等他說完，百里行眸光一寒，袖中滑落一把匕首，乾脆利落地捅向他腹部。

  疼痛與憤怒交加，伯梟咆哮一聲，渾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揮著刀便想砍死這個叛徒。

  烏戎族人見伯梟遇襲，才知是他們引狼入室，遂也顧不上那些將他們重重包圍的大闕士兵，反而揮刀朝著西狐族人殺去。

  他們忽然起了內訌，不止帶兵趕來的姜弋他們，沈菀也驚呆了。

  這事情的走向跟她所想的完全不對。

  百里行不是帶著西狐族依附烏戎了嗎？為何還會背刺伯梟？

  還有，姜弋他們怎麼這麼快就來了？難不成他也在派了人安插在烏戎族內？

  「容霜，帶靈善郡主走！」

  沈菀正琢磨著，忽然聽見百里行大喝一聲。

  他和伯梟交手，可他到底不是伯梟的對手，尤其伯梟還在盛怒之中，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在百里行之上，百里行已經漸漸落於下風。

  容霜殺退了幾名烏戎族人，雖然不明白百里行為何要這麼做，但忠誠和信任讓她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她抓著沈菀的手就要走，烏戎族人又豈會輕易放過她們？

  「快抓住那位小郡主！」

  「那可是姜弋的妹妹，有她當擋箭牌，我就不信姜弋還敢動我們！」

  四面皆敵，他們唯一存活的機會就是沈菀，故而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擁而上，將她們二人緊緊包圍。

  容霜牢記著百里行的吩咐，握緊了劍，毫不猶豫地殺上前。

  但雙拳難敵四手，她腹背受敵，根本應付不過來。

  身後有人偷襲，她雖然察覺到了，但卻空不出手抵擋。

  本以為要生生挨這一刀，一聲「鏗鏘」，冷兵器相擊，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倒是身側划過一陣風，容霜偏眸，便看見了為她擋下這一刀的沈菀。

  「別看我，看劍！」

  沈菀丟下一句話，也無暇顧及容霜，奪了一把刀，便同那些烏戎族人對打起來。

  隔著混亂的人群，姜弋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妹妹。

  他立馬領兵殺入，劈開了一條生路。

  駿馬蹄急，濺起草屑塵土，他於火光中朝沈菀伸出手去。

  沈菀回眸，便要將手遞過去，卻見伯梟從後方引弓，準備要姜弋的命。

  沈菀眸光一凜，避開了姜弋的手，同時腰間的匕首橫空飛射而出，刺中了伯梟的大腿。

  伯梟一吃疼，手上的力道也卸了幾分，方向偏移，那支箭落了空。

  伯梟單膝跪在地上，硬生生地將那匕首拔了出來，臉色陰狠，仇恨和怒火已經充斥了他的雙眼。

  「烏戎族的勇士聽令！給我殺了姜氏兄妹！殺了西狐族人！」

  再撐一會兒，只要再撐一會兒，等他的援兵趕來，他一定會讓這些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噔噔噔！」

  山風中夾雜著沉悶而混亂的腳步聲從西北部的山野吹來，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一大批人逐漸湧出，他們身上穿著的烏戎族的服侍，這對被圍困的伯梟來說，無疑是希望。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看見了那跟在烏戎族人後面那一片密密麻麻的人。

  他們不同於大闕的士兵，但卻訓練有素，氣勢磅礴，為首者正是衛辭。

  在他們面前，烏戎族人卻像是鬥敗的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堪。

  伯梟眼裡的剛剛升起的光瞬間黯淡，也是這一刻，他徹底認輸了。

  進攻大闕的烏戎勇士死傷慘重，他們被姜弋圍困在此處，西狐族倒戈，而唯一能救他們的援兵也被這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生擒。

  烏戎族徹底完了。

  燦爛的日光從遠處的地平線一躍而起，很快鋪滿了整個天際，平闊的山野已初現幾分秋色。

  將軍府內，沈菀伸著手，專注地盯著給她診脈的月瀾，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

  月瀾停頓了片刻，才抬眸看她，輕輕哼了一聲。

  沈菀頓時更緊張了，「我腹中的小孩兒不會有什麼事吧？」

  她越是急迫，月瀾去越是慢條斯理，一邊整理著藥箱，一邊淡定道：「現在知道擔心了？當時死活要以身涉險的時候怎麼沒想到？」

  沈菀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沒有辦法嘛。烏戎族和西狐族來陰的，我們只能用這種辦法把他們逼出來，你看，現在不是成功了嘛。」

  月瀾伸手在她手臂上的紗布上掐了一下，疼得沈菀齜牙咧嘴的。

  他冷笑，「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你覺得很好？」

  沈菀還在嘴硬，「意外而已，誰知道那個伯梟突然發瘋。」

  「要不是有姜弋和衛辭他們及時趕到，指不定你傷得比現在還要重。」

  沈菀乾笑兩聲，同時心裡也生出了疑惑。

  「我一早就讓蕭七帶著靈琊山莊的弟子在關外埋伏，他們能堵截烏戎族的援兵並不奇怪。可是我哥怎麼會那麼快就追了過來？」

  「是西狐族。」

  衛辭正好走了進來，解答了沈菀的疑惑。

  他道：「是百里行向姜弋告密，一路留下了記號，姜弋才能那麼快追趕上的。」

  沈菀吸了一口涼氣，「還真是他！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

  衛辭：「百里行向烏戎族示弱，只是為了保全西狐族。而他答應跟著烏戎族一起攻打大闕，也只是緩兵之計，他想藉此向大闕投誠。」

  沈菀蹙眉，「你信他的話？」

  「不太信。此人城府極深，心思深沉，他的話未必是真的。」衛辭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不過，他想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