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淮南多艱難
2024-09-09 12:22:27
作者: 溫柔無用
沈雨棠沉默了很長時間,無論青思後來多麼好奇,如何追問,她都一言不發。
就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塊兒嬌嫩的假花,雖然艷麗而又動人,但卻看著毫無真實感。
他這個樣子讓青思心裡開始隱隱的有些不安,但既然自家小姐不肯說,她也只能暫時放棄繼續探究。
大約又過了兩天之後,他們這一行人總算是到達了淮南。
正如密報中所說的那樣,如天的淮南民不聊生,放眼望去,枯骨蔓延,處處淒涼。
雜花雜樹卻因為泛濫的洪水而長得分外的茂盛。
城池之外,道路上甚至可以見到半乾的淤泥,馬車晃動間,沈雨棠甚至從馬車帘子的縫隙里看到了一隻被泡發的人手。
極其難聞的氣味從風中湧入了馬車裡,像是屍體腐爛的味道,又像是人的排泄物。
吳神醫直接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拿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青思更是連連作嘔,尤其是當她看到了一具被洪水泡發卻又被魚蝦咬爛的屍體後,直接抱住了沈雨棠,放聲尖叫起來。
「小姐,有死人呀!」
沈雨棠猛然被她狠狠的抱住了,感覺自己差點被勒死,艷麗的眉心不由輕折。
「別怕,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然而青思還是非常的緊張,她從小就在歌舞昇平的侯府長大,什麼時候見到過如此慘狀的屍體?
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沈雨棠只能輕輕的拍打青思的後背,柔聲安慰她。
「不怕不怕,我和吳神醫我們兩個都在這兒呢,有什麼好怕的呢?況且,那人又不是你害死的,你問心無愧呀。」
聽到自家小姐這麼說,青思覺得很有道理,整個人忍不住放鬆了很多,但偏偏這個時候馬車忽然猛烈地顫動了一下,隨即有什麼東西噴灑開來。
啪嗒啪嗒的打在馬車壁上,還有一些漏網之魚,則通過帘子的縫隙直接摔到了馬車地板上。
剎那間,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股濃烈的臭味便瀰漫開來。
沈雨棠下意識的也拿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正準備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
坐在自己身側的青思卻再次恐懼的大喊起來,雙眼死死的盯著自己膝蓋旁邊的黑褐色污物,身子不停的發抖,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
沈雨棠連忙將視線投過去,下一秒,當她認出來那是什麼東西之後,臉色也在瞬息一變。
「是胃臟!」吳神醫深色凝重的嘆息道,雙眼之中含著深深的悲憫,還有隱隱壓抑的怒火。
馬車內,除了青思還在哭泣之外,沈雨棠和吳神醫,在這一刻都不由陷入了沉默。
方才馬車之所以劇烈的戰鬥,想必就是因為壓到了腐爛的屍體,這才導致屍體中的臟腑分裂,濺入了馬車裡。
沈雨棠在京城的時候也聽說過淮南發大水,淹死了很多人,萬畝良田都成了虛無。
但她卻沒有想到,居然會慘烈到這個地步,官道上都能有屍體橫臥,可想而知那些郊外,又該藏有多少冤魂?
「淮南的官員們難道都不管的嗎?就這麼讓屍體露在天外,萬一要是發生了瘟疫該怎麼辦?」等情緒平穩下來後,青思看向自家小姐,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聽到青思的自言自語,沈雨棠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因為她對淮南的種種,其實也並不了解。
倒是吳神醫的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諷刺,他似乎知道些什麼內幕,連連冷笑著開口道:「管?誰來管?
一個個都忙著侵吞災銀,吃的肥頭大耳的,恨不能再從災民身上扒下來二兩肉,就是他們這些貪腐之人,你還指望他們去管?」
聽到了吳神醫的話,青思整個人震驚的說不上話來:「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是清官嗎?」
「清官?就算是有,恐怕這些年也早就被排擠走了,現在的淮南,就是一個骯髒不堪的渾水攤子。」吳神醫說完這句話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顯然是深惡痛絕。
沈雨棠聽到這些話不由自主的沉默起來,心中漸漸的生出了百般的憂慮。
看來淮南這裡的水很深,要想從這渾水裡抓出那些貪污之人,同時還要救災救民,恐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知行哥哥他,接下來恐怕步步艱難啊。
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沈雨棠越想越擔心,以至於再也坐不住了,儘管她現在其實並不想要去見沈知行,但干坐著又煎熬,於是咬牙掀起帘子對馬車夫說道:「停車,我要下去。」
馬車停下之後,沈雨棠踩著半乾的地面,直接去了沈知行所在的那輛馬車。
沈知行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再次見到沈雨棠,濃黑的眉毛微微一挑,而後墨若星辰的眸子裡閃出了淡淡的微光。
「你來見我,是願意接受我的心意了嗎?」
他的這這句話一出來,讓本來還因為踩髒了馬車地毯的沈雨棠,臉上頓時滾燙起來。
措不及防之下的少女又羞又惱,乾脆也不管地毯上的泥腳印兒了,直接瞪眼道:「淮南救災,調查災款被侵吞之事,可謂是危機重重,而你心裡現在只有兒女之情嗎?」
聽到這話,沈知行唇角微微一勾,細密的,仿佛孔雀翎毛的睫,冷靜的微微上抬。
「救災和調查災款侵吞一事,自然無比重要,我來之前心中便已有數。
只除了你。
除了你的心意,我不知。」
這話也就是在說,他萬事俱備,但即便如此,卻仍然在百忙之中憂慮著沈雨棠的心思。
但有著少女不肯回應自己的愛意,擔憂著少女會厭惡自己。
如果這世間要給情話分一個等級的話,這句話大概可以名列前茅。
沈雨棠的心臟不可謂不激越,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一般,讓每一寸皮膚都滾燙,也讓她覺得彆扭至極。
「我們是兄妹!」她不得不再一次強調,神色顯得無比的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