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慘烈的夢境（上）

  仿佛是某種飢腸轆轆中卻被人奪走了飯盆的小動物一般，被這樣的眼神看著，青思縱然知道這是自家小姐不想喝藥故意裝出來的可憐，但第一時間還是覺得逼迫小姐喝藥的，自己罪大惡極。

  第二個反應就是，止不住的心軟，差點忍不住自己代替小姐把藥給喝了。

  不行！不能再看自家小姐可憐巴巴的小表情了，太犯規了！

  容易讓人犯錯！

  青思卻猛地搖了搖頭，然後堅定的將眼眸轉到了一邊，做出一副自己什麼也沒看到的堅硬表情，口吻不容拒絕的說道：「小姐，沒用的，就算今天老夫人親自來勸說，你也得把藥給我喝下去。」

  眼見著青思把老夫人都給抬了出來，沈雨棠就知道自己拌出來的這點小可憐沒用了，就像是被人奪走了飯，然後又被告知不會再給她餵第二頓的小貓子，那無形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了下來。

  硬著心，冷著臉，青思叉著腰，用充分的鐵面無私的架勢看著自家小姐把藥給喝完了。

  等喝完最後一口，沈雨棠幾乎要把藥又重新給吐出來，太苦了。

  苦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苦裡頭那股酸澀的土味，每次喝進嘴裡的時候，都給沈雨棠一種他正在吃土的感覺。

  「蜜餞！」她痛苦的吐著舌頭，雙眼泛著淚光，一隻小手伸出來急急忙忙的上下亂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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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自家小姐痛苦成這個樣子，青思一時間又覺得好笑，連忙將事先準備好的話梅蜜桔之類的乾果，塞到了沈雨棠的嘴裡。

  頓時那種甜蜜驅散了苦澀，潤澤讓嘴裡不再產生一種粗糙的口感。

  沈雨棠整張小臉都舒展了開來，就像是被人抱在懷裡的貓。

  細細的嚼完了口裡的乾果，沈雨棠忍不住又眼巴巴的看向青思。

  那大而圓潤的眼睛裡明晃晃地寫著三個字：還想吃。

  然而吃是不可能再給她吃的，因為經年累月的心疾，吳大夫特意叮囑過，不許自家小姐吃過甜過辣，過辛過油等刺激性食物。

  為了自家小姐那岌岌可危的心臟著想，青思冷著一張鐵面無私的臉，毫不客氣地將包裹里剩下的乾果塞到了自己嘴裡。

  不吃掉是不行的，只要她不當著小姐的面，把剩餘的乾果全部給吃掉，她家這位不死心的小姐就一定會翻箱倒櫃的找。

  無論她藏在哪裡，每次都一定會被找到。

  所以青思後來也學乖了，乾脆當著自家小姐的面兒把東西給吃完，免得小姐睡到半夜心裡還惦記著這點子乾果。

  沈雨棠原本亮晶晶的雙眼頓時黯淡了下來，宛如星辰被雲霧遮擋。

  她憤憤的鼓了鼓腮幫子，然後忍住心裡的無奈，倒頭躺下。

  她也確實是累了，幾乎是青思手裡的一個抹額，還沒有縫製完成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當中。

  舒緩的呼吸，在寂靜的夜晚，柔軟卻又清晰，傳到人的耳朵里，給青思帶來一種格外靜謐和安穩的感覺。

  青思的眼底微微的染上了幾分笑意，整個人的神情顯得格外的柔和。

  她抬頭看了一眼沉睡的沈雨棠，而後低下頭繼續縫製起那條灰棕色的抹額，甚至在縫製的同時，還忍不住思索著等縫製完成之後，在這條絲綢抹額上鑲嵌什麼樣的寶石才好？

  老夫人隨著年歲漸長，似乎已經不太喜歡太過於亮眼的東西，剛好她記得小姐的壓箱底的珠寶里里似乎有一塊翠玉。

  據說是從極遠極遠的南疆運來的，雖然比不上那些頂尖的翡翠，但也溫潤如水，相當貴重了。

  不知不覺間，青思縫著縫著，兩隻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合在了一起。

  燭火在輕輕的燃燒，散發出的光暈，因為微風而抖動，屋子裡靜謐，只剩下交織的呼吸。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美好，但是在沈雨棠的夢境裡，無論是天地還是眾生，都還是那樣恐怖又陰沉的樣子。

  沈雨柔穿著王妃才能穿的華服，居高臨下的坐在黃花梨木的太師椅上。

  她手上的珠串兒斜斜的掛著，飽滿的紅色里滿滿都是嗜血的詭譎。

  沈雨棠的臉蒼白如雪，她死死的咬著嘴唇，盯著這一串珠子，眼神似乎已經麻木。

  在她的身後，兩個高大的宮中嬤嬤，一個端著茶，另外一個按著沈雨棠的後腦勺，眼神陰森。

  「跪下，給六皇子妃敬茶！」宮中嬤嬤冷酷無情。

  然而沈雨棠卻倔強的不肯聽從，她不會給沈雨柔敬茶的，更不會給沈雨柔跪下磕頭。

  「你做夢！」沈雨棠看著沈雨柔，眼神中是刻骨的嘲諷。

  沈雨柔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當即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兩位嬤嬤，宮中的貴妃娘娘最看重規矩，可是我這妹妹卻如此的不懂規矩，這可該怎麼辦呀？」

  兩個嬤嬤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她們是珍貴妃專門賜給沈雨柔的，如今沈雨棠不聽沈雨柔的話，就等於是在打珍貴妃的臉。

  於是兩個嬤嬤的面容開始猙獰起來，一塊塊橫肉鼓在眼瞼下，看起來凶煞又醜陋。

  「既然三小姐不知曉規矩，那老奴就只能替六皇子妃來教訓教訓三小姐了。」

  但見兩個嬤嬤一個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一個收回了按壓在沈雨棠後腦勺上的手。

  沈雨棠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危險，於是就在她轉身，想要手腳並用跑的時候。

  一個巴掌狠狠的打了下來，當即抽的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常年的纏綿病榻，再加上侯府敗落後，衣食匱乏，藥物不足，她的身子早就殘敗的如同破布袋一般。

  卻聽啪的一下，又是一個耳光落了下來。

  沈雨棠的身體又不受控制的，歪向了右邊，她疼得渾身顫抖，胸腔一痛就嘔出了一口血來。

  沈雨柔見狀得意地笑了笑，然而那兩個宮廷嬤嬤卻跟沒看到一般，繼續抬起手，狠狠的落下。

  啪！

  一個耳光！

  緊接著啪！

  又是一個耳光。

  耳光接著耳光，左右開弓，幾乎沒有間隔。

  沈雨棠的臉高高的腫起，身子因為抽打的力道左歪右斜，她痛苦的瞪大了眼睛，張開滿是鮮血的嘴，拼命的嘶喊。

  「沈雨柔，你不得好死！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