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
2024-09-06 18:48:08
作者: 鏤玉裁冰
脈象
鎮國公從自己的庫房裡提出了一些珍貴的補品以及價值連城的文房四寶充當禮物,然後才帶著御醫去相府試探孟從筠。
裡頭的人早就知道了鎮國公的來意,也知道他身邊跟來了一個太醫,想要一探孟從筠的虛實。
在年知安的調養下,孟從筠的身子骨恢復了不少,雖然不能說和普通人一樣強健,但也沒有小皇帝期盼的那種快死的狀態,看看人家多期待,怎好不讓她曾經的弟弟多樂呵樂呵幾天也全當自己這個姐姐給那個愚蠢的弟弟上一課,年知安一想使壞那眼角的笑意就藏不住,於是她問孟從筠需不需要偽裝出一個脈象來騙騙小皇帝。
只是糊弄一個普通的御醫而已,年知安保證能整出一個讓對方回去揪著鬍子翻古籍的脈象來。
殿下有心想捉弄人,孟從筠哪有不允的,便靠在床上讓她折騰起來。
當鎮國公走進相府後,就隱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並且隨著自己逐漸接近主臥,那股藥味愈發濃重起來。
相府種了不少帶著清雅香味的奇花異草,似乎就是想掩蓋這種味道,但是這裡的人應該常年需要吃藥,藥味已經滲到各個地方,普通的花草已經蓋不住了。
早就聽說孟從筠自幼就弱多病,孟老丞相當年為了孫女的身體遍請天下名醫,好不容易才養大了,但是六年前孟從筠大病了一場,聽說自此之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怎麼好。
可是這位丞相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前五年也幾乎沒有因病告假過,哪裡像個病患所以或許丞相真的體弱些,但鎮國公等大臣從沒把她當過一個快死的病秧子。
直到近段時間丞相接二連三病倒,似乎身體一下子垮了,才讓他們想起了這件事情。
丞相雖在病榻上,但餘威猶存,鎮國公不敢判斷對方是真的病重還是裝出來的病重,所以才親自來走一趟,換別人來他都不不放心。
今兒來相府走這麼一趟,聞到那幾乎要將這裡醃入味兒的藥香,鎮國公忽然就把心放回去了一半。
丞相病重的甚至只能在主臥接待他,引他前來的小廝非常歉意的說丞相病重無法起身,失禮之處丞相希望鎮國公見諒等等。
鎮國公自然擺擺手表示不在意,還虛情假意的關心一下丞相的病情,想從那小廝口中套出點情報,但很可惜,能被丞相派出來接待「貴客」的「小廝」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不管鎮國公說什麼,對方都能四兩撥千斤的糊弄過去。
不僅如此,那小廝的實力似乎相當不錯,鎮國公戎馬半生武藝得,只是想偷偷給那個小廝塞點賄賂的東西,結果對方的手幾乎閃躲出了殘影,沒讓鎮國公碰到一點。
等小廝將人送到門口自己恭敬的退下去之後,鎮國公臉色不算好,難怪說相府是個龍潭虎穴,一個小廝的武功都如此之高,如果孟從筠真心想把他留下來,恐怕也很容易。
難怪當初肅王找的那些高手全部橫死街頭,丞相怕是在府里養了不少頂尖的高手。
可事到如今,龍潭虎穴他也得闖一闖。
侍女打開門,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
畢竟是女子閨房,鎮國公也沒有太靠近,只遠遠的站在門邊,看著放下的紗簾後映出的影子
「孟丞相,陛下聽說你久病不愈甚為憂心,特意讓我帶著御醫來為你看診。」
「感謝陛下掛心,也勞煩鎮國公走一趟了,阿九,為國公看座。」紗簾後傳來女子虛弱的聲音。
一個神出鬼沒的少女忽然出現在鎮國公身後,感受到陌生氣息的一瞬,鎮國公差點握住了手上的刀。
「鎮國公大人請坐。」阿九放下凳子後又給鎮國公添了一盞茶,然後才悄無聲息的立刻。
又是一個高手。
鎮國公的眼皮一陣狂跳,如坐針氈。
雖然阿九被年知安欺負的可憐,但是放在這個世界裡,她算得上一流的高手,這個年紀能取得這樣的成就,說明這姑娘的智力都點在了武學天賦上。
只可惜,她遇到了年知安這樣的bug,然後再也不覺得自己是天才了。
「陳御醫,還不快要去給丞相看看」鎮國公招呼了一聲御醫。
陳御醫是在場所有人里最無辜也是最害怕的,他就是個小小的大夫,沒什麼權力,偏偏最容易捲入那些大人物的博弈中淪為炮灰。
他顫顫巍巍的走近替丞相把脈,摸到孟從脈搏的時候,那微弱的跳動嚇得他腿一軟,若不是屁股底下有凳子,御醫能直接坐地上。
丞相快死了
不,應該說知道這個秘密的自己可能要活不了!
好半天,御醫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先回頭看了一眼鎮國公,得到對方示意後才強撐著鎮定道: 「丞相大人自娘胎里就帶著不足,如果好好修養倒也還好,但丞相大人需要操勞太多國事,身心皆損,這才傷了根本。」
「這些話其他大夫也說過,可是丞相大人身在此位,又如何能安心靜養更何況還有些不讓人省心的阿貓阿狗出來搗亂,時不時撓一爪子咬一口什麼的,御醫大人只說該怎麼做就好。」紗簾內傳出另一道嬌嬌的女聲。
「阿貓阿狗」鎮國公皺起眉,帘子撩起來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丞相靠在另一個女子懷中,正被一勺一勺餵著藥。
二人之間似乎有些曖昧,沒聽說丞相與哪家小姐定了親,自長公主殿下死後,丞相就沒再有過婚約,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竟然與丞相如此親昵,而且說話肆無忌憚,別以為他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阿貓阿狗指的是自己。
鎮國公微微眯眼,他雖是武將但粗中有細,雖然剛剛只粗略的看了一眼,但無論是那女子的衣服材質,還是頭上佩戴的步搖首飾都價值不菲,如果不是此女家世殷實,就是很受丞相寵愛。
或許是個可以利用的人,鎮國公記下了年知安,準備回頭查查此女身份。
「丞相大人還是靜養為宜,下官一會兒再看看您之前吃的藥方,看看需不需要改一改,丞相大人記得日日服用。」
陳御醫悄悄抹了一腦門的汗,他不想得罪丞相大人,雖然丞相大人看起來命不久矣,但是她有一萬種方法讓自己死在她前頭,可鎮國公就坐在他身後,這不是逼他站隊嗎
御醫心裡嘆了好幾口氣,早知如此,還不如辭官回老家開一間醫館,至少不用天天膽戰心驚的怕自己看不見第二天的太陽。
「勞煩陳御醫了。」丞相溫溫和和的道謝,但這樣的語氣卻沒有人御醫放鬆下來,畢竟他可知道丞相殺人的時候,一般都是在笑。
紗簾後的年知安將最後一勺苦了吧唧的藥餵給孟從筠,隨後扶著她躺下了又眨了眨眼,用口型比劃了幾個字,最後她拿著見底的藥碗走了出來,對著鎮國公扯著嘴皮子笑了笑。
「御醫大人隨我去取藥方吧。」
「好好,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叫我玉姬就好……」
玉姬那不是陛下安插在丞相身邊的人!
鎮國公多看了年知安兩眼,對方確實是個美人,也頗有手腕,至今為止自己和陛下安插在相府的人中活下來的只剩這一個,原來就是她,確實看上去頗惹人憐惜。
只是他剛剛看著玉姬和孟從筠的動作,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決定和玉姬好好聊聊。
年知安領著御醫去找藥方,鎮國公與孟從筠虛與委蛇了幾句後就找了個理由離開,隨後鬼鬼祟祟的到處尋找年知安。
丞相府這麼大,想著找個人可不容易,於是年知安貼心的主動出現在鎮國公身邊。
「大人,您找小女子有事嗎」年知安的笑容上寫滿了「無害」。
鎮國公看了一眼周圍,確定四處沒有監視才讓年知安跟他走。
他們越走越來,最後竟然到了年知安上次跳舞的地方,旁邊就是池塘。
「陛下安插在丞相身邊的人如今只有你可用。」鎮國公走在前面,絲毫不知他身後之人的表情正逐漸變得危險。
「我和陛下也知道這項任務很危險,所以只要事成,日後你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到時候讓陛下封你為郡主,這樣一來你就再也不是低賤的舞姬。」
「你只需要在丞相的藥中摻一味東西。」
鎮國公料定自己說的這些對於一個身不由己的低賤舞姬來說是無法抵抗的誘/惑,的確,真正的玉姬恐怕真的會鋌而走險,但可惜如今玉姬的皮囊下住著一個護妻狂魔,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年某人的底線上蹦迪。
年知安笑得格外燦爛,她走到鎮國公身邊,輕輕一擡腳,準確無誤的將鎮國公踹進池子裡,並在對方想要浮上來的時候狠狠地按了下去。
一個常年習武打仗的壯漢竟然在一個柔弱女子的手下如同娃娃似的能被隨意擺弄,什麼內力都如同石沉大海,陷入那女子手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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