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

  懊悔

  馬車漸漸遠去，在夜色的遮掩下，車軲轆碾過兩道深色的血痕。

  原本充斥著喊殺聲的街道安靜下來，徒留不會說話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鮮血滲進了土中。

  都城守備的兵權在丞相的手中，安排這場刺殺的幕後之人深知不能拖延，在預計的時間裡沒有看見成功誅殺丞相的信號後，不得不咬牙點燃煙火，示意城中的主要隊伍撤退。

  還沒有追上馬車，僥倖撿回一條命的人立刻指揮手下撤離，然而在出去的密道外，他們卻撞上了早就守在那裡的另一支隊伍。

  都城外的山腳下，又是一場屠殺，鮮血染紅了林野。

  小皇帝並不知情，甚至在他的都城裡已經血流成河的時候，他的皇宮裡依然歌舞昇平。

  丞相雖然讓小皇帝遠離了權利的中心，但是在衣食住行上卻從來沒有虧待過他，甚至丞相自己過得頗為簡樸，卻讓小皇帝過上了奢靡無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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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今年也差不多14歲，文帝子嗣稀薄，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活著長大，保皇派的大臣們生怕文帝的血脈斷絕，早早的就給小皇帝張羅了各個大臣家的女兒。

  得到丞相遇刺的消息時，小皇帝還在某個美人的床上，他本人並沒有摻和到這件事情里，但是他身邊的老太監有。

  老太監沒有兵權，也沒法干涉前朝政務，但他有皇帝的「口諭」，能藉此牽起肅王與趙將軍的線。

  這次刺殺計劃是他牽的線，肅王安排的計劃，趙將軍提供的人，本以為萬無一失，可在這天羅地網下都能讓丞相逃了，老太監氣的都能嘔出血來，心中暗罵趙將軍找來了一群廢物!還有肅王找的什麼江湖高手，有個屁用!

  刺殺計劃失敗了，或許丞相不能將肅王與趙將軍怎麼樣，但她一定能把自己五馬分屍!

  老太監急得團團轉，想了半天，決定要利用一下小皇帝，所以在第二天早朝之前，他急吼吼的跑到小皇帝的寢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皇帝從溫柔鄉中驚醒。

  聽到丞相遇刺的消息，小皇帝一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緊張的問老太監對方死了沒，得到對方沒死的消息後，小皇帝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將龍床上的妃子趕了出去。

  「既然沒死那和朕說什麼難道朕還要去看望她不成」小皇帝都煩死了，他最討厭看見丞相，但是每次都不得不做出一副噁心的奉承樣。

  「不是啊陛下……」老太監告訴了小皇帝噩耗，說這次的刺殺是他手心下「忠心耿耿」的兩個大臣乾的，為了殺奸相振朝綱，但是失敗了，丞相未死，之後肯定會報復皇帝。

  小皇帝一聽，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地上。

  「他們，他們……」小皇帝臉色慘白，老太監過來扶他時都沒能一下子將他拉起來。

  「那，朕該怎麼辦丞相一定會廢了朕的!不，她可能會直接毒死朕!之前她以為朕慶賀生辰的名義召集各地宗室子孫入帝都，是不是就在謀劃這個!」小皇帝慌了神，越想越怕，差點就要哭出來，他拽著自己的狗頭軍師老太監，希望他能給自己出出主意。

  老太監要的就是小皇帝這樣的反應，於是他立刻附在對方耳邊說了自己的計劃。

  ……

  丞相府。

  阿九等貼身照顧孟從筠的人全被攆走，只留大夫在年知安威懾力十足的眼神下擦著冷汗給丞相大人看傷。

  「丞相大人的傷口不深，上藥後好好修養，勿要過分操勞，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恢復了。」大夫話音落下，才終於感覺到那姑娘的神色溫和下來。

  「多謝大夫您了。」

  「不用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大夫鬆了口氣，剛剛這姑娘的眼神仿佛在說如果丞相大人又什麼意外，就讓自己陪葬似的，忒嚇人了些。

  玉姬中毒之後，也是這位大夫給治的，他雖然不知道這姑娘與丞相大人之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但是也看得出來丞相對這姑娘的態度有些不似旁人，於是就多叮囑了兩句道: 「這些時日一定要丞相大人好好休息，從前我說的丞相大人從來不聽，這次姑娘一定要勸住丞相大人啊。」

  「好，我一定會盯著丞相大人，讓她好好休息的。」年知安送大夫出了房間，然後在阿九想要刀人的眼神中輕輕關上了門。

  這種反客為主的行為讓阿九有種奇怪的被挑釁感，玉姬憑什麼搶了自己的活!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小皇帝的人不行!她得把這人揪出來!

  阿九氣鼓鼓的在外面踱步了幾個來回，然而在她打定主意準備進屋的時候，她的姐姐阿雙一把將她拽住。

  「姐姐」阿九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那個玉姬趁人之危太不要臉了!我要把她拽出來!丞相大人昏迷不醒，我們不能讓她接近大人!」

  阿雙敲了敲傻妹妹的腦袋， 「你……傻丫頭，我怕被攆出來是你的。」

  「我」阿九指了指自己，在姐姐肯定的神色中，她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 「就憑她姐姐你是不是糊塗了」

  就憑玉姬那柔柔弱弱的樣子，她一隻手就能把對方扔出來!

  作為當時唯一一個待在馬車裡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的暗衛，阿九收到了來自姐姐和同伴們「關愛」的神色。

  「玉姬她……沒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阿雙神色複雜的將剛剛那位殺神的英勇事跡告訴了妹妹。

  什麼武林天榜前十的高手，什麼隱世不出的老怪物，通通不是他們眼中那柔柔弱弱的玉姬的一招之敵，交手的剎那或是人頭落地，或是被刺穿心臟，而那白裙女人如同在血色中起舞的蝴蝶，刀影交錯間也不失優雅，輕鬆的如同在林間散步。

  阿九差點驚掉了下巴， 「姐姐你沒和我說笑」

  「我什麼時候在正事上和你說笑過」

  阿九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房間， 「玉姬……這麼危險，那不更應該讓她離丞相大人遠一點!」

  阿雙戳了一下妹妹的腦門說了聲「傻」。

  「玉姬對丞相大人沒有敵意，否則這次也不會出手相助，咱們丞相大人也未必不知內情。」這樣一來，丞相大人這段時間的怪異之處就能解釋的通了，阿雙看得通透，決定不摻和到丞相大人和玉姬直接的事裡。

  但她這傻妹妹的腦筋轉的就沒那麼快，阿雙不得不把妹妹帶走慢慢解釋。

  屋內，年知安坐在床邊，將孟從筠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捂著，雙眸微微走神，似乎在發呆。

  【宿主……我，我之前有一件事情沒和你說。】小系統湊到年知安身邊，低聲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當時也是怕你著急，所以在沒查到頭緒之前就沒敢和你說。】

  【我本來想幫你鎖定一下穆宜瑄在那個世界的存在痕跡，現在以後萬一你退休了，或許可以去那個世界找的心理安慰什麼的……但是我在那個世界查不到穆宜瑄的存在!】

  年知安聽完小系統的解釋後稍稍回神，她伸出一隻手碰了碰孟從筠蒼白的臉頰，曾經被她刻意束縛著的奇怪感情在看到那紅鯉胎記的時候瞬間傾瀉。

  在看到孟從筠時，自己就有一種不願傷害她的強烈牴觸感，或許這就是一種直覺

  「系統不是可以對靈魂的數據進行測算應該很容易就能分辨是不是一個人吧」年知安問小系統。

  【其他人可以，但是就你老婆不行!她的數據我一次都沒測准過!孟從筠也是，她們的數據大部分都是亂碼!】這事兒曾經還挺打擊小系統的，讓它差點以為自己是個沒造好的半成品。

  「那我們不就得到答案了嗎」年知安心軟的一塌糊塗，還微微揪著疼，如果自己早點發現，那她就不會受傷了。

  【答案什麼答案】

  「同樣能屏蔽系統窺測的靈魂不就說明了一切當然，如果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或許得去問問主系統。」主系統肯定知道什麼，可年知安覺著主系統大概率只會裝死，然後在背地裡看著自己無措的樣子偷樂。

  不過還有另一種方法。

  【對哦，除了你老婆還有誰能屏蔽系統不過我之前就想說了，她到底是……宿主!!!】小系統看到年知安的身上忽然散發出瑩瑩白光，臉色瞬時變得蒼白，它宿主又一次動用了靈魂之力，然後與孟從筠的靈魂交融在一起。

  系統明白宿主想要做什麼了，作為旁觀者的它都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的靈魂在顫慄，因為與其共鳴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摯愛。

  「怎麼哭了」孟從筠在恢復些許意識的時候，感覺到有微涼的水滴落在自己脖頸間，她掙扎著努力睜開眼，就看見了哭成花貓的年知安。

  「別怕，我沒事。」孟從筠忍著疼痛擡手擦去年知安的眼淚，這次她沒再躲了，甚至下意識蹭著自己的手心，丞相大人微微彎眉。

  年知安咬著唇埋在孟從筠手心哭得更凶，懊悔埋怨自己竟然未能早一些認出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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