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徹底死心

  陸徵低垂眸光，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她推著輪椅，送他回去。

  這路不長，夜色安謐，月光如華，晚風徐徐，吹動她的髮絲他的衣袂。

  陸徵無聲的握緊拳頭，腦海里閃過很多曾經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和遲非晚相處的點點滴滴，沒有在時間長河中黯淡無光，反而越來越深刻。

  有時候他睜眼醒來，那些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日，記憶如新。

  他都有些恍惚，今夕是何年。

  「晚晚，以前你不愛學習，爺爺怕遲家後繼無人，請了很多老師給你補課，希望從小就讓你受到薰陶，以家族事業為主。可你總是走神，免不了被爺爺責罰。」

  「爺爺很生氣，你就把我推了過去，說讓我學。以後我幫你打理遲家，你安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了。爺爺被你氣笑了，說你腆著臉讓別人給你打工一輩子。你生氣的叉腰，告訴爺爺。你要和我結婚，成為一家人，我就不是打工仔了，而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從那後，爺爺就不逼你了，許是默認了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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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你出去玩，結果我和你走丟了，我急壞了，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你。你臉上髒兮兮的，裙子也被撕爛了。你說有兩個大男孩欺負你。當時我腦袋嗡嗡的，想殺了他們的心都有了。好在那些人只是搶了錢，沒有對你怎麼樣。」

  「你爸媽去世後，你總是做噩夢，一晚上睡不好。可只要我給你講故事，你就不會害怕了。」

  「你不會水，連家裡的游泳池都怕，後來爺爺就把泳池填了起來。可有次聚會，那家人院子裡有個池塘。我不小心掉下去了，你明明怕得要命，可你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結果你淹得比我還嚴重，送到了醫院。從那以後，我就發誓，我要保護你一輩子，直到我生命的終結。」

  遲非晚聽到這些話，眼睛微濕。

  她們曾經也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

  可是現在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很快，就到了黎絲絲的住處。

  可他還有很多的話沒有說出口。

  「晚晚……你真的想我死嗎？」

  他轉頭深深看著她。

  「如果是曾經的陸哥哥，我捨不得。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了。你殺人如麻，嗜血成性。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陸徵了。」

  「那一槍，我從未後悔，哪怕得到你的報復，我也不後悔。但我殺了人，我會償命。」

  陸徵聽到這話，心裡酸澀又痛苦。

  如果他死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和遲非晚死在了一起。

  可她從不後悔開那一槍，想置自己於死地。

  「晚晚，以後黎絲絲不會和你作對。今晚過後，我會離開帝都，短時間我們應該不會見面。你不用擔心我背地裡有什麼陰謀詭計，如果你還願意相信陸哥哥的話，那就不用顧忌我，我暫時還不想對你們下手。」

  「我也不想和黎絲絲為敵，但她誣陷我的朋友，她們都是因為我受到了無辜的牽連，這口氣我必須出。」

  「這件事我會解決。」

  「那我走了……」

  遲非晚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她快步離開，連揮手作別都沒有。

  陸徵看著她遠去的方向，不知不覺眼角微濕，以至於她的背影模糊起來，漸漸看不清楚。

  陸徵終於不再自欺欺人，知道自己和遲非晚再無可能。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沈留白來了後嗎？

  不，是他自己親手斷了後路。

  明明他可以早點和她相認，早點放下仇恨，重歸於好。

  是他心裡彆扭，惡性難改。

  終於，行差踏錯，再無可能。

  他垂首，淚水滾燙落下。

  突然，所有的奮鬥都毫無意義。

  他想站在那萬人之巔，權力的中心，想受她敬仰愛戴。

  想與她並肩，享受一切榮華富貴。

  可她不想要，也不要他了！

  遲非晚……不要他了！

  「陸爺。」

  阿玲來到他面前，看到他哭得不能自已，心裡十分悲痛。

  她蹲在他的身邊，柔聲呼喊：「陸哥哥，你還有我。你把我當成她的替身吧。陸哥哥，我愛你。」

  陸徵看著她，心中悲痛到了極點。

  他現在也只能留下一個虛假的替身了。

  可他還是要面子的，強忍著內心的痛苦，擦乾淨眼淚。

  他薄唇顫抖，聲音哽咽。

  「阿玲……我輸了……我為什麼現在才認清自己？」

  「是啊，你應該早就認清了！被那個女人騙了那麼久……」

  「不是的……我恨我不能再糊塗幾年，為什麼這麼快……這麼快認清楚！阿玲，我徹底失去她了，我連自欺欺人都沒辦法了！」

  在這之前陸徵覺得權力、金錢、遲非晚，一樣重要，缺一不可。

  可現在他才明白，沒了遲非晚，就是讓他當總統，也索然無味。

  要富可敵國何用？

  要權勢滔天何用？

  他身後再也沒有那個軟糯可愛的小丫頭了，會揪著他的衣袖，一聲聲喊著陸哥哥。

  「我要嫁給陸哥哥！我要給陸哥哥生孩子！」

  「你是爸爸，我是媽媽，我們一起過家家。」

  「陸哥哥，快來啊……」

  記憶里的小女孩笑著、跑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起初還跑著，覺得自己能追的上，但漸漸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才徹底慌了。

  陸徵許久沒哭過了，上次還是父母雙亡，他痛恨遲家一切，流下了仇恨的眼淚。

  時隔這麼多年，他再次流淚，是因為自己一無所有，在世間再無念想。

  他理智尚存。

  「出去，把門關上，不要進來。」

  「陸哥哥，讓我陪陪你吧。」

  阿玲心痛得要命。

  「我是晚晚，我不會丟下陸哥哥的。」

  陸徵瞳孔顫抖，深深看著她，最終失望的閉眼，流下兩行清淚。

  「你只是像，你永遠不是她。我貪圖的也不是那張臉，而是她這個人。出去……你還不配看到我這個樣子。」

  阿玲心如刀割，被趕了出去。

  陸徵從抽屜里拿出那一套書籤，二十四張，不同節氣對應不同的鮮花。

  陸徵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這些年從未離身，去哪兒都帶著。

  這麼久過去了，依然嶄新，可見主人是多麼的愛護。

  他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今晚，是他痛徹心扉的一晚。

  他和遲非晚相處最平靜的一次，沒有歇斯底里，沒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心平氣和的說了一段話。

  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死了心，這才是最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