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耳語

  「這究竟是什麼？」

  李末人驚恐的望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切，血氣瀰漫，一下，兩下，燈籠似的人形果實有規律的晃動，那情形就好比在呼吸一般，與其說是一個樹，倒不如說是血巢——孕養惡魔的巢穴！

  李末人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血巢正中央的位置，那裡空出了一人的空間，不，是丟失了一顆人形果實，僅有半個與枝蔓相連的「果皮」掛在上面，枝蔓上的肉塊一顫一顫，似是在尋找著它的孩子。

  「缺少了一個？」

  

  李末人膽子沒來由的大了起來，緩緩靠近那顆破掉的「果實」，只覺得有一股熟悉的氣息被濃郁的血氣牢牢遮蓋，只有當他靠近的時候才感應到了那股若隱若現的氣息。

  他下意識的看向「果皮」旁邊的那枚人形果實，猩紅的果皮為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平添了一分妖異。

  如果按人類的標準來劃分，那人形果實絕對是個女性，然而，李末人卻總覺得莫名的熟悉，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去觸摸。

  當他指尖碰到「人形果實」的瞬間，那燈籠一般的果皮瞬間爆開，腥臭的汁水飛濺，露出了裡面沉睡著的女人。

  因為果實的異狀，整個血巢開始震顫起來，無數的枝蔓隨之搖晃，無數的人形果實掛在上面仿佛一片屍體森林，陰森恐怖。

  但這一切對於李末人來說都不重要了，他愣在原地，怔怔的望著那人形果實里露出來的女人。

  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嘴角，熟悉的睡顏，可不正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兒嗎！

  「陸之瑾！」

  李末人早已經激動的熱淚盈眶，他終於，終於再次見到了她，他總算找到了世界裡屬於自己存在的印記！

  對他來說只是睡了一覺的事情，可對他們來說二十年早已經是滄海桑田了，他們在進入避難所之後又經歷了什麼呢？這裡為什麼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呢？

  李末人下意識的去觸碰下一個「人形果實」，一個接一個，每顆果實的果皮都破開了一角，露出了裡面久不見天日的人兒。

  當他揭開了每一個果實的「底色」，最後又回到了陸之瑾的身旁，他看著旁邊那破開的果皮眉頭皺成了一團，當年所有進入這所避難所的人全部都在這裡。

  唯獨少了一人——當年頂替他的名額的那人。

  憑空的消失，正如當年那樣憑空冒出來一般。

  他去了哪裡？這一切是否與他有關？

  李末人的指尖在陸之瑾的臉龐上遊走，感受著那冰冷而又柔軟的觸感，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你究竟掛在這裡多少年了？一年，兩年，亦或是十年二十年？

  害怕嗎？孤單嗎？後悔嗎？

  李末人此刻心裏面充滿了懊悔，如果當年的他做出來另一個選擇，強硬的把那個心懷不軌的男人推開，事情又會變成怎麼樣？

  可他終究還是做不到，那個人仿佛對他非常了解一般，利用了陸之瑾的善良，利用了他的心軟。

  攜恩要挾，當時的他面對這種情況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索性一切都還來得及……

  李末人望向掛著眾人的滿是肉塊的藤蔓，只要把這東西破壞掉就可以救他們了吧？

  亦或者說從這個「燈籠」里掙脫出來，就能恢復行動？

  李末人卸掉左手上的金屬環，一股電光陡然從他那亮銀色的手臂里迸濺出來。

  他化掌為刀，帶著無盡的電光朝著陸之瑾頭頂上的藤蔓砍去。

  「噼里啪啦！」

  豆大的汗水從他的臉頰上滑下，他的手掌在了藤蔓一寸前的位置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0514號避難所的人們被這東西束縛住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然而他們的還保留著微弱的身體機能，這便意味著這看上去噁心的東西同時也在為他們提供能量。

  如果他打斷陸之瑾與血巢之間的連結的話，現在的他能夠將僅有微弱生命體徵的她救回來嗎？

  如果他的猜測都是錯的，切斷連結，也不能讓他們恢復行動能力，那是不是便意味著他殺掉了這個人？

  電光緩緩從手臂上消失，李末人最後還是縮回了手，將扔出去的拘束器重新佩戴在左臂上，對著血巢枝蔓上掛滿的「肉林」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只要，只要找一個不認識的人做實驗，答案就會非常明了了。

  可那便意味著他將要殺人！

  那麼那個時候的他又與上帝粒子那個恐怖組織有什麼區別？

  李末人無力的坐在地上，心裡滿是對自己的鄙視，過去了那麼久的時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他還是那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換作普羅維登斯來這裡，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一個人來做一次實驗吧？

  只需要選擇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去犧牲，最好的結果便是他能拯救這裡所有人的生命，最不濟對於犧牲的那個人來說，他還幫助他從這裡解脫了出去，他還得謝謝咱呢！

  是的，普羅維登斯一定會那麼做！冷血的他一定做的出來！

  因為他為的是大多數，那麼現在你為了大多數為什麼不去犧牲一個人呢？

  不，我沒有奪走別人性命的資格。

  不，你可以的，你在這裡裝什麼聖人？你不是眼睜睜看著3-78被殺死嗎？

  那是因為他先背叛的自己，殺死他的也不是自己。

  王寶貴呢？因為你的心狠手辣葬送了他的未來，整個王家被滿門抄斬。

  不，那是因為他處處針對，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王家被滅門也是因為他們手裡不乾淨才被普羅維登斯找上！

  那些殺手呢？親手殺掉他們的不正是你嗎？

  不，因為他們想殺我，我只是自衛……

  可他們也是鮮活的生命啊，只是因為針對你就該死？

  不，不是這樣的！！！

  李末人目呲欲裂，腦海里貫穿精神的魔音盤旋不絕，他五官痛苦的扭曲到一起，分外的猙獰。

  「他們死不死與我何干！」

  那這裡的人的生死又與你何干？你只是為了救他們，你只需要輕輕一砍，就能將他們從困境裡釋放出來。

  可萬一……

  殺死他們的不是你！是這個血巢，是虛獸！是其他的罪魁禍首！你只想拯救他們，這當中一定會存在風險！

  可是……

  你不想陸之瑾重新活過來了嗎！你當初的夢想不就是和她幸福到老嗎！現在她就在你面前，你為什麼不用你的能力去救她！

  可那是建立在無辜的人的犧牲之上。

  你不是有循環嗎！死掉了又如何！只要循環一開，一切不就回溯了嗎！

  對啊……

  李末人眼神逐漸變的空洞，他再一次卸掉了左臂上的拘束器，電光在黑暗中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