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亡循環

  伴隨著恐怖的轟鳴聲，大地盡頭翻滾起滾滾塵煙，一輛暴躁的越野車野蠻地闖入了二人的視野，轟馳而來。

  「是掠奪者！快跑！」

  3-78率先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的最優解應該是尋找隱蔽的藏身處躲起來，但身處平原，所有的一切都一覽無遺，他們二人早就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下。

  「他們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攻擊我們？還有你不是說這些交通工具是稀缺資源嗎？」李末人一時間不知道吐槽什麼，他對現在這個世界還是了解的太少了，幾乎所有掌握的信息都是來自3-78的口口相傳。

  

  「他們是當年沒有資格躲入避難所活下來的『幸運兒』！多年的野外生存，他們都瘋了！」

  感受到越來越近的轟鳴聲，3-78一把撲倒了李末人，那輛狂暴地隨時都要散架的越野車擦著兩人的頭頂飛馳而過。

  「瘋了？我看是故意報復你們吧！」李末人唇槍舌劍，語氣中充滿了刻薄。

  對於他的冷嘲熱諷，3-78毫不在意，連忙起身招呼李末人繼續跑路。「你這性格真糟糕！都什麼時候了還諷刺我！快跑！」

  「跑？往哪跑？」

  在這一馬平川的地形上他們兩個就像移動的靶子，隨時都會被創成肉醬。

  李末人上氣不接下氣，一整天的趕路早就讓他筋疲力盡，這個時候他的體力更是相形見絀。「他們無非就是想要物資嗎？給他們不就好了！」

  「你懂什麼！你我身上背著的這幾百公斤物資是0114號避難所未來一周的食物！沒有這些成百上千的人都要餓死！」

  3-78前所未有的認真，從那張堅決的臉上，李末人第一次明白了信仰所為何物。

  「砰！」

  一聲驚雷般的巨大聲響在身後奏鳴，一團血霧之中，李末人瞪大了眼睛。

  「他們有槍！」

  傾瀉如雨的子彈呼嘯而來，感受著身體一次次的被洞穿帶來的撕裂疼痛，李末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嘩……嘩……

  似曾相識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身下是堅硬粗糲的岩石，他發現自己好像躺在一個岩穴里，周圍濕乎乎的都是水珠，空氣中瀰漫著奇異的腥味。

  我是誰？我在哪裡？

  他模糊地想著，卻似乎對一切都毫無記憶，他看到在自己的斜上方有微光透出來，想坐起身，卻被頭頂上的石頭狠狠撞了一下。

  他呻吟了一聲，然後吃力地向著微光的方向攀爬，石頭硌得他的腳生疼。但光線漸漸增強了，他看到了出口。

  從出口爬出來之後，他才看到自己在一處懸崖上，腳下是一黑色而又死寂的海面，那熟悉的聲音是浪潮聲。

  一輪血月高高掛在海面上，月光變成億萬光的碎片，照得海上一片血色淋漓。破碎的波光間，海水看似幽暗深邃，但又隱隱發出紫色的異光。

  「你又來了？」

  李末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紅衣女孩俏生生的從他身後蹦了出來。

  「我又死了？」他看著自己的身體有些恍惚，就在剛剛他還被子彈射成了篩子，那刻骨銘心的疼痛還歷歷在目。

  「沒錯，只有死人才能來到這裡。」紅衣女孩不置可否。

  「那為什麼我上一次沒有回到這裡？」

  「上一次？」紅衣女孩腦袋一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頓時笑靨如花。

  「沒想到你速度這麼快！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看來這次就算我不把你撈進來你也不會死了！」

  「等等？你是什麼意思？之前的事情不是你乾的？你到底是誰？」李末人腦袋一團亂糊，除了這個詭異的女孩還有誰有這個能力？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紅衣女孩根本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打算，一把將李末人推下了懸崖。

  「我叫艾米莉！」

  隨著視線里那懸崖上的紅衣女孩皎潔一笑，李末人再次墜入了無邊的黑色之中。

  只不過這次不同的是黑暗中一條橫亘了半個天空的乳白色的圓形結構。它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仿佛是一片豎立的雲，又好像一隻倒立的時鐘。

  無數條筆直的線從天頂一直垂到地平線上，它們匯聚交織到那乳白色的圓盤，而後又飛快的遠離，向著無限延伸，在沒有一絲的交集。

  那感覺就像是無數的河流匯聚到一條大江，而後又分出無數條直流，那其間散發著柔和的光華的無數氣團和光點，像是千百顆明亮而陌生的星辰點綴在燦爛的銀河之中，跨越時空，倒掛九天。

  「……」

  李末人覺得這時候應該有什麼詞彙來形容這瑰麗神秘而又浩大的史詩，直到話到了嘴邊，他也只是張了張嘴，那一刻的他認為即使用多麼華麗的辭藻都無法真正的描繪出那超越時空，觸及靈魂的震撼。

  「你終於醒了？我們休息的時間夠長了，該上路了。」一張包裹在面罩下的大臉擠滿了李末人的視線。

  「我睡了多長時間？」李末人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揉了揉了身體，之前的那些彈孔早已經不見了。

  「大約一個小時，趕緊起來吧，翻過這個山頭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了，到時候路會好走不少。」3-78催促道，訂單時限只有三天的時間，加上還繞了些路去0514號避難所，現在只剩一天了。

  「平原？」李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死亡之前，按照他的記憶翻過山頭用了約兩個小時，加上在平原的路程，也就是說他大概回到了死亡的三個小時前。

  心裡有了大概的計量，李末人站起身來，眉頭微皺的向3-78開口：「你身上攜帶了什麼武器嗎？」

  「武器？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只是覺得到一會兒沒有了山體的遮擋，我們可能會遇到一些襲擊。」

  此言一出，3-78用一種驚訝的眼光從頭到腳的審視了他一番，直把他看的心裡發毛。

  「想不到你小子也這麼謹慎！我的實力你也看到了，你放心那些長期營養不良的掠奪者在我面前構不成什麼威脅。」

  「那萬一他們有車輛呢？萬一他們攜帶有重武器呢？」李末人想不出來為什麼之前那個謹慎穩重的他此刻會如此自大。

  「你是認真的？」3-78身上突然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怎麼？如果他們了解114號避難所的情況就一定會出手，而且一定會選擇對於他們最有利的地形。你也一直在提防他們吧？在山裡沒有動手，就意味著平原的地形對他們更有利，那麼他們很可能擁有車輛！攜帶重武器也不無可能！」

  感受到3-78懷疑的目光，李末人心裡咯噔一聲，連忙說出了早已經打好的腹稿。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3-78的動作，李末人知道自己的氣機已經被牢牢的鎖定，只要自己的任何一個行動引起懷疑，就會被立刻制服。

  見3-78一直沉默，李末人不由的緊張起來，他只能瘋狂的祈禱自己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

  「你說的不無道理，這附近的確有一座軍事設施，當時虛空凐沒只炸掉了一半，那裡的確是個掠奪者喜歡盤踞的地方。」

  終於，3-78點了點頭，對李末人的分析表示了贊同。

  「那我們該怎麼應對？」

  「應對？你只要躲在我身後就不會有事！」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自3-78身上流露出來。

  在那一刻，李末人心裡有的只是後悔當時與3-78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