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生生不息
2024-09-06 07:58:15
作者: 不夜城
「哼,」提到這件事,裴景安總是很驕傲,「那是,你媽看似對吃什麼不在意,實際上那嘴叼著呢。也就只有我的手藝能滿足,你看她去那種五星級飯店吃飯,都沒有吃我做的飯吃得多……」
父子倆的對話被淹沒在冷水入熱油的「滋啦——」聲中。
濃濃的白煙淹沒了灶台邊那個曾經丰神俊朗的身影,待濃煙散去,兩鬢花白的小老頭依舊精神矍鑠。
楚清歌看著從孩子會說話那一天開始,就不停吵架鬥嘴的爺倆,習慣性撫了撫額頭。
窗外陽光正好,是冬日裡一個難得的大晴天。
請記住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奶奶,我想帶雪球出去遛遛!」小孫女對家裡這隻薩摩耶愛不釋手,恨不得過年在奶奶家的這幾天,連睡覺都抱著。
「好……」楚清歌慢慢從搖椅上站起來,去夠放在書櫃頂上的牽引繩,「雪球年紀也大了,不太喜歡動,走路也走不快,更別說跑了……」
趴在陽台上曬太陽的雪球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懶洋洋地往這邊投來一瞥,並沒有動彈。
曾經冰冷堅硬,雷厲風行的家,如今連風吹進來,都好像緩了兩拍。
「你們帶它出去,別走遠。要是它想回來了,走不動了,你們就跟它回來。」
毛茸茸白花花的薩摩耶,邁著遲暮的步子,跟著朝氣蓬勃的新生命,緩緩走出家門。
芝士很早就去世了,但它留下了一隻薩摩耶。
後來這隻薩摩耶臨走之前,又留下了一隻薩摩耶。
似是一種傳承,生生不息。
曾經那個在學校做評委,都要把座位擦上好幾遍的人,終於也有一天,和家裡滿天的狗毛達成了和解,甚至杯子裡出現浮毛,也能視若不見地把水喝完了,再邁著有些虛浮的步子去涮杯子。
芝士曾經用過的,那個在超市里楚清歌和裴景安兩廂「較量」過,才採買回來的小毯子,在日積月累的使用中,終於被磨禿了上面柔軟的絨毛。
楚清歌把那條小毯子清洗乾淨,整整齊齊疊好了,和兩件她年輕時候穿的旗袍,和裴景安的兩套西裝一起,束之高閣。
當然,這都是後話。
這個時候的他們,還是青年才俊,鮮衣怒馬。
沈星洲案開庭的那天,也正好是楚清歌正式通過執業考核,可以去拿正式執業證的那天。
那天的最高院門口格外熱鬧——
大概也是因為預料到了這一點。
又因為這些年醫患矛盾日益升級,而沈星洲在醫學界的影響也實在太大。
這個案件是破格提審的。
平時莊嚴肅穆到連一隻鳥飛過去都得夾著翅膀,生怕撲棱聲音太大的地方,如今沸騰成了菜市場。
裝束輕便方便隨時追蹤目標任務的記者,衣冠楚楚慕名而來的政法界同僚,還有推了工作調休也要來的,沈星洲之前在醫院的同事們。
「眾所周知,沈星洲醫生作為年輕一輩醫生中的翹楚,在醫學領域做出來極高的成就。但因為幾年前的一場意外,讓沈醫生不得不離開了手術台……」
「時隔四年,這個案件被破格提審,法院究竟會給出怎樣的判決……」
各家媒體的記者站在自家的攝像機前,七嘴八舌背著準備好的內容差不多的演講稿,背後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最高院正中的國徽。
「沒關係,你們不要這麼緊張。」相比於裴景安和楚清歌,沈星洲反而顯得輕鬆,「你們之前不是看到所有的證據材料了嗎?究竟有幾分勝算,還能沒有把握?」
裴景安今天沒開他那輛過於張揚的邁巴赫,普通的黑色寶馬緩緩駛入法院的大門。
只可惜就算這樣也沒有逃過記者們敏銳的目光。
一群人蜂擁上來,把三個人嚴嚴實實地擠在車裡——
「沈醫生,想知道您對於今天的庭審有什麼看法?您覺得今天的勝算大嗎?」
「裴律師,您四年前幫助兇手脫罪,請問是什麼理由讓您選擇今天來指控兇手呢?您能夠摒棄四年前的先入為主嗎?」
「沈醫生又是經過什麼樣的思考,決定讓裴律師來代理這個案件的呢?」
「楚律師作為實習律師,您覺得您能夠勝任這個艱巨的任務嗎?」
「裴律師、裴律師……」
「沈醫生……」
「楚律師,裴律師……」
聲音此起彼伏,明星開發布會估計也不過如此。
他們頂著滿場的閃光燈,從車裡走下來。
包圍圈的最內層,是瘋狂的記者。
再外層,是背著手,從攝像機的夾縫往裡探頭的同事。
季中原和裴景安楚清歌的教授也都來了,和裴景安的視線碰上的時候,點了點頭。
「請問您對接下來的審判過程怎麼看呢?」有眼尖的記者瞄到了兩位老者,本著「既然年輕的不說話,那就從老的身上撬開口子」的原則,將火力對準了他們——
既然裴景安和楚清歌都對這兩個兩人這麼客氣,肯定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教授呵呵一笑,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兩個愛徒,「沒有看到全部的案卷材料,我們也不好說,法律人,要講究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過我相信景安和清歌,要是他們都沒有辦法做到,其他律師基本也是做不到的。」
有記者還是不死心,「可是對於四年前,裴景安幫兇手辯護,您怎麼看呢?」
這個問題,不是刻意挑事,製造話題,就是外行人真的不懂,在認真提問。
畢竟這個問題如果回答不好,帶來的何止是腥風血雨。
「同一」案件,四年前的被告辯護人現在成了受害人代理人。
這種標題只要一出來,都不容人解釋,不明就裡的吃瓜群眾就能在評論區吵起來。
尤其是這還扯上了最高院。
到時候「最高院違反法律程序」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不知道民憤會到什麼樣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教授還是決定把這個問題視作外行人的虛心提問。
於是心平氣和的,像在學校里對著自己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