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你沒用過?
2024-09-06 07:55:51
作者: 不夜城
說到這裡,陸警官有些煩躁,「最怕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律師,明明事實擺在眼前,你們律師非要揪著證據來源不放,結果好好的證據硬生生整失效了,最後定不了罪,眼睜睜看著到案的犯罪嫌疑人跑了……」
陸警官的鬱悶寫在臉上,就差直接把「你們這些有名氣的大律師,怎麼都這麼一個賽一個的討厭」這句話罵出來了。
裴景安低聲清了清嗓子,笑意淺淡,「我能不能把這句話當做對我的誇獎?」
陸警官皮笑肉不笑:「……」
那你猜。
裴景安揚了揚眉,「畢竟除了實體正義以外,法律人也要追求程序上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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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對對,」氣氛很輕鬆,陸警官也半開玩笑跟他們聊,「人家國家有辛普森殺妻案。你這也就是客觀條件不符合,不然指不定給我整出個什麼么蛾子。」
辛普森殺妻案是每一個學法律的學生在學到實體正義和程序正義時,都必然會聽到的一個案件。
哪怕辛普森最後出了一本書,詳細描述了他是如何殺害自己妻子的過程。但由於在採集證據的時候出現紕漏,以至於最後也沒能將他定罪。
此為維護程序正義的最佳體現。
而當下的法律傳統過於追求實體正義,從古至今,酷刑不盡其數,以至於最後雖然可能達到了懲罰犯罪的目的,但重刑之下難免有冤案。
也因此,近幾年來越來越倡導重視程序正義,強調證據的採集過程要合法,強調定罪的程序要規範。
這就給了律師一定發揮的空間,敢於兵行險招的律師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會從證據的採集程序上入手。已有的證據都是環環相扣的,擊潰其中一環,就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鏈。
也就無法將犯罪人定罪。
只是這招極少有人用。一來風險太大,二來也容易得罪公檢法,給自己以後的工作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近兩年用過這一招的,除了裴景安,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特別出名的律師。
但這次的案子不一樣,江家是不差錢的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難免不會有人看上了高額的報酬,願意鋌而走險。
想到這裡,陸警官剛剛放鬆了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最後拍了拍裴景安的肩,「我們讓你這麼早介入,也是這個原因。畢竟我們辦案子的時候一緊張,難免有些細枝末節的地方顧不到。你是律師,最了解律師的思維,要是你能從律師的視角幫我們監督一下,覺得沒什麼問題,對面肯定也挑不出我們的毛病。」
說著說著,陸警官又樂了,「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我們這邊都有你了,我們還怕什麼?」
這麼重的擔子壓在裴景安肩膀上,裴景安連眉頭也沒動一下。
或許他早就習慣了別人把他當成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
「我們都是為了一個案子在努力。」客套話還是要說一說的,裴景安道,「倒也說不上怕不怕。但既然DNA結果已經出來了,接下來應該會進展得比較順利吧?」
「誰知道呢?但這至少是一個關鍵證據。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重現當天的案發經過,這些都是要根據證據和供述慢慢推理的。」陸警官說,「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江文還在固執抵抗,不願意交代事情經過。」
「如果要還原案發現場,就要去翻三年前各個路口的影像資料,調取那段時間江文的通信記錄,等等等等。一套流程走下來,也得大幾個月、上一年的時間。如果錢雷能配合的話,我們就能夠直觀地還原當時的情況,有針對性的去收集證據,這樣能省下很多力氣。」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錢雷倒好像和他弟弟不是一路人。」陸警官笑笑,搔了搔頭,「人都說好樹結好果,壞樹結壞果。真是沒想到這兄弟倆成了兩個極端,壞果好果結一根藤上了。」
陸警官又跟他們聊了幾句,報紙的記者拖著長長的話筒線,身後跟著扛著攝像機的同事,雷厲風行地從法庭里衝出來,鏡頭對準了陸警官,「請問您是錢明案件的偵辦人員嗎?您對於錢明的行為有什麼看法?」
走廊開始變得嘈雜。
一個案件從早開到晚,這個時間,已經快要下班了,各個法庭都打開了門,裡面有人陸陸續續走出來,經過他們這裡,都偏頭投過來詫異的目光,再快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楚清歌站在法庭門口,剛才給錢明辯護的律師與她擦肩而過,轉頭,「你是……裴律師的實習律師吧?」
楚清歌把視線收回來,臉上掛著官方的笑容,「是的,您好。」
格外客氣有禮貌。
裴景安往他們這邊走過來,到了先把楚清歌擋在自己身後,才對那個律師伸出了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早就聽說裴律師得一個有力的助手,今天總算有幸認識。」那律師看了一眼站在裴景安身後的楚清歌,「怎麼樣?我今天的發揮?」
他笑著勾住了裴景安的肩,「裴律師受累點評點評?」
裴景安巋然不動,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您說笑了,從執業年限上來看,您是我的前輩。」
「那也只是從職業年限上來看。咱們這一行,講究一個天賦,有天賦的人,一兩年就成型。沒天賦的人干一輩子,混不夠自己一口飯吃。」那律師頗有感慨,「你也就是輸在年輕,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
這種話聽起來格外像大過年聚餐,三姑六婆圍著你,一口一個「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總感覺下一秒,背景音樂就要響起《難忘今宵》。
裴景安受不了這種,趕緊出言打斷,「我覺得很好。不過我沒想到,你會跟那個女孩說偷聽的證據不算證據。」
那律師笑了,彼此心知肚明,「這不就是一種辯護技巧?只要她自己先亂了陣腳,接下來還不就跟著你的思路走?」
裴景安沒說話,只是帶著一點微笑,望著他。
望到對方覺得有點不對勁,問:「怎麼這麼看著我?有什麼問題嗎?你之前開庭的時候沒用過這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