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曠野的風
2024-09-06 07:55:28
作者: 不夜城
她考慮得很現實。
看向裴景安的眼神,格外戒備。
裴景安仰頭看了看天花板,摘下了自己的金絲眼鏡。
趁著楚清歌沒注意,一把將楚清歌從地上撈起來,扣在自己懷裡,兩人一起窩在沙發上。
「那夫人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能學著唱白臉,就能考慮和我有個孩子?」
「……」楚清歌捉摸著自己剛才的那句話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學長,你是不是高中的逆否命題沒有學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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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剛剛是說,我來唱白臉,不會有孩子。意味著有孩子的前提是我不唱白臉。但並不意味著你唱白臉,就一定會有個孩子。」楚清歌兢兢業業地給他解釋。
眼神之誠懇。
表情之認真。
生怕裴景安沒聽懂,恨不得自己面前能有個黑板,給裴景安詳細解釋一下逆命題、否命題和逆否命題之間的關係。
「那不如這樣,你列一個清單給我。」裴景安跟她商量,「清單上寫好所有的條件,達到一個就畫一個勾,這樣總能從條件推出最終結論了吧?」
眼神之誠懇。
表情之認真。
生怕楚清歌看不出自己的真心來,還得再補充一句,「銀行卡什麼的都給你管,這些你只管往上面寫,反正本來也是要給你的。」
這樣的裴景安還是讓楚清歌有點麻爪。
半晌只能問:「裴景安,你們男生是不是特別執著於讓女生給你們生個孩子?這樣你們就能綁住這個女生在自己身邊,讓她們給你們洗衣做飯……」
楚清歌話說到一半,就被裴景安捏住了嘴巴。
剩下的話就被堵在了嘴邊,楚清歌只能瞪著他,最後學著芝士的樣子把裴景安的手甩開,猶不解氣地咬了裴景安的手指一口。
「前幾天剛誇過你,今天又把我跟他們混為一談。」裴景安又好笑又好氣,拍了一下楚清歌的後腦勺,說了一句,「不長記性。」
「……」楚清歌捂著被裴景安拍過的地方,也有點心虛,「那我不是擔心嘛……畢竟我們兩個人的事業差了這麼多,將來萬一需要一個人從職場上退下來照顧家庭,從經濟效益的角度上來說,退下來的肯定是我不是你。」
在職場上拼殺的人,依舊有鴻鵠偉志。見了更多的人,賞過更多的風景。
而留守在家裡的那個人,可能最後也只剩下柴米油鹽。
曠野的風吹不進逼仄的三寸灶台里。
而生活的油煙也融不進山巔的清爽中。
「時間長了,我們倆的思維肯定就不在同一頻道,不在同一頻道就沒有辦法更深入地交流,也不會懂彼此心裡在想什麼,兩個人慢慢不就走散了嗎?」
裴景安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是因為他發現楚清歌真的認真在思考這件事。
他把人抱在懷裡顛了顛,還沒說話,先從西裝的口袋裡,取出一枚銀杏葉來。
金黃的,葉片像一把小扇子,靠近邊緣的部分,有一圈淡淡的灰色。
楚清歌只是一時興起,根本沒想到一向潔癖的裴景安,真的會把落著路邊灰塵的樹葉,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帶回家。
是以她接過,捏著銀杏葉的梗,將葉片擋在自己眼前。
透過葉片中間撕開的小小縫隙,觀察著落地窗外的陽台。
耳邊突然拂過一陣熱氣。
是裴景安。
「這是我第一次具體地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很開心。但我想有些事情,我應該跟你說明白,」裴景安將她的頭髮挽至耳後,「我從不認為家庭主婦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工作,在我看來,這只是每個人對社會分工的不同選擇。作為組成社會的一個一個小單位,能將一個家庭照顧好,也一樣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或許這份工作還沒有得到社會的普遍承認,但至少在我這裡,他的價值並不比我一場官司的價值要小。」
「退一步說,就算家裡面真的忙不過來了……」裴景安變戲法一樣,手指一轉又轉出兩張銀行卡來,「請家政,請保姆,請月嫂,幾個人一起,總不會讓你放棄你自己的事業和夢想來遷就家庭。」
楚清歌望著和銀杏葉一起躺在自己手心的銀行卡,「裴景安,你是不是早有預謀啊?」
裴景安笑了笑,「嗯,早就有了,大約十年前吧。」
「……」
「本想讓你一畢業就過來,正好那時候,季律師也看重你,沒想到你一跑就是三年。」裴景安捋著她的長髮,「不過也好,三年過去,我就可以自己親自帶你了,也省得你和季律師觀念不一致,又不是個會說出來的性子,到時候再給自己憋出病來。」
「但你也應該知道,現在我可以帶你。如果以後你想回歸家庭我也由著你。等你覺得家裡不好玩兒了,覺得你不止需要柴米油鹽,也需要曠野的風,需要秋天的第一片銀杏葉,我依然可以陪著你。」
他說得很認真,但又很輕鬆。
楚清歌握著那張銀行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後果是那天芝士的晚飯格外潦草,除了狗糧之外,平日裡會放在一起的凍干和罐頭全都沒有。
吃完晚飯的芝士百無聊賴地趴在臥室門口的地板上,聽著裡面細細碎碎的動靜——又來了,又來了,每次聽到這個死出自己都沒有好飯可以吃。
白色的睫毛耷拉下來,蓋住了小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
那一年的銀杏綠了又黃,到了十月底的時候,整條大道都是金燦燦的。
秋意漸涼,早晚就不得不加一件厚衣裳了。
錢明的案件是在一個秋雨蕭瑟的日子開庭審理的。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也算是當年轟動一時的案子,卻沒有多少媒體出動。
倒是有婦女報的記者,在綿綿雨絲中,撐著傘等在法院門口。
見到以曾美為首的一群女生過來,就上前遞上話筒,「你們今天都是來作證的嗎?」
曾美遠遠就看見了楚清歌,興奮地朝楚清歌揮了揮手,接到楚清歌的手勢才冷靜下來,拿出了藝術生對於鏡頭的沉穩,「我是,她們幾個不是,是來旁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