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人君子
2024-09-06 07:42:45
作者: 不夜城
直到回到裴景安的家,被安排到臥室休息,裴景安還是沒有撒開楚清歌的手腕。
「這小子還真是個情種。」
賀浩初嗤之以鼻,撈起遙控器打開空調,之後隨意地拽過被子,扔在昏睡過去的裴景安身上,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反身離開。
楚清歌默然,手腕被攥得死緊,她嘗試著掙扎幾下。
裴景安睡夢之中,卻握得更緊了。
皎潔的月光從落地窗灑進來,在原木紋理的地板上鋪一層淡銀色清輝,也攏在枕褥中昏睡的裴景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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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氣淡去,楚清歌才敢以目光細細描摹這人的五官。
即使在無意識的狀態下,裴景安的眉心還是緊蹙著的。
「……」楚清歌抿了抿唇。
就著裴景安抓住她手腕的姿勢,從椅子上起身,單手把堆成小山的被子推平。又從一團亂中找到被角,稍稍用力,扔在側著身子的裴景安背後。
大概是襯衫裹得難受,裴景安很快將堆在脖子裡的被子推開,空閒的那隻手無力地去扯扣得嚴謹的襯衫紐扣。
「景安……」
太久沒有叫過這個名字,自然而然出口的一瞬間,楚清歌愣了愣,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床上的人卻軟化下來,攥著她的五指放鬆了幾分,拉過她的手腕,放在自己額前。
甚至輕輕蹭了蹭。
像羽毛掃過秋葉,薄霧漫過山間。
楚清歌的心軟化下來,輕聲細語地哄,「景安,我們把襯衫解開,好不好?」
說罷撥開裴景安的手,幫他解襯衫上的紐扣,解到一半發現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裴景安說劃到骨頭的那道傷口,短短一天過去,紗布不知所蹤,留下的那道傷疤,凝成了一道跟普通縫衣線差不多粗細的血線。
「……」
楚清歌覺得自己可能被套路了。
沒有意識的人渾然不知自己的圈套快要被獵物識破。襯衫的領口解開,胸膛的輪廓在衣料下若隱若現。
楚清歌收回自己的心軟,粗魯地抽回自己的手。
裴景安眉心快要夾死一隻蚊子,睡夢中也不安分地掙了兩下。
領口大開,漂亮的肌肉線條惹眼得很。
楚清歌站在床尾,「嘩啦」一下抖開黑色的被子,以鋪桌布的手法給裴景安蓋好,冷漠臉走出了裴景安的臥房——
她可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楚清歌,從冰箱角落找出一塊被保鮮膜包住的生薑,板著臉走向裴景安家的廚房,咔咔幾刀剁了幾塊薑片下來,丟進小鍋,又倒了一湯匙醋,加上三大碗水。
劑量什麼的,都不重要。
做完這些,楚清歌靠在櫥柜上等水開關小火。手機里的食譜顯示還要加一勺白糖,被楚清歌選擇性無視了。
都說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現在就算讓他吞一碗醋怎麼了?!
賀浩初並沒有走掉,此刻半倚在廚房的門框上,注視著楚清歌做這一切。
心裡還在為裴景安鳴不平,面上自然也沒有什麼好顏色。
只不過看到楚清歌沒有直接轉身走人,到底還是緩和了一些。
有些話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你現在和景安,是什麼關係?」
「……」楚清歌看著鍋底鼓起的細密小泡,「他是我的帶教律師。」
「帶教律師?哼,你還真是會自欺欺人。」
「……」
賀浩初對她有莫名的敵意,饒是楚清歌性格再好,折騰到這個時候,也還是上了火,「賀學長如果有什麼想說的不妨直說,不用陰陽怪氣。」
「我陰陽怪氣?」賀浩初氣笑了,「當年的郭鵬案你應該也聽說過,那個案子之後,多少人在台前誇讚他,就有多少人在背後詬病他。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了首席律師,之前一步都不能走錯,之後更不能。可自從你來到君同以後,他衝動之下做了多少事?」
「……」
「你以為這次,李誠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郭政不找,非要花大價錢來找你們?」
「他……」
「因為這是十幾年前的懸案。郭政早就放了消息出去,如今整個A市的律政圈都在關注著這件案子。」
十幾年前,各個路口的監控錄像還沒有現下這麼完善,「天網」也還沒有這麼密,如果嫌疑人想要逃竄,只要肯花心思踩點,就能順利逃脫。
同樣,那時候的DNA檢驗技術、指紋提取技術也沒有達到現在的水平,對比起來有一定的難度。
十幾年前就已經把人抓進監牢,這件案子便算是結了。結了的案子,犯罪現場也不會再做保護,這麼長時間過去,一些細小的線索早就被覆蓋,除了當年提取到的信息之外,很難再找到對裴景安和楚清歌這一方有利的線索。
而當年提取到的信息,既然能將人定罪,必然是對裴景安和楚清歌這一方極其不利的。裴景安要從這一沓不利的線索中找到對自己一方有利的蛛絲馬跡,幫助被關押了十幾年的罪犯脫罪,難於登天。
另一方面,也是基於上面的原因,真正的兇手是很難找到的。如果裴景安真的幫關押進去的人洗脫了罪名,當年的受害人的家屬必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是否會在衝動之下,對裴景安採取極端手段猶未可知。
當年偵辦和審判該案的公職人員,也必然會被調查。
還有,被關了十幾年的人如果最後被改判無罪,出獄後申請國家賠償,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如果不是因為你,這種騎虎難下的案子,本來不會落到他身上。」賀浩初總結了一句,「李誠放著好好的顧問律師郭政不用,特意來找景安,聲勢就這麼造起來了。」
「景安如果接下案子,就要面對上面的這些問題。如果不接,質疑他『首席律師』名頭的聲音馬上就會出現。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準備把你牽扯進來,要李誠把下一年的顧問合同簽在他這裡本來就是個幌子,他只是找個名正言順的藉口讓你不參與之後的事。」
「……」楚清歌擱在膝上的手指收緊。
「要說有什麼好處,就是如今,整個A市律政圈,都知道——他手下收了一名能幹的、能和他比肩的實習律師。」賀浩初越說越覺得好笑,「這種賭徒一樣的裴景安,你告訴我,他只是你的帶教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