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五年前的那夜

  沐風和流月也沒有客氣，大方走到桌邊坐下，把丫鬟端上來的茶抿了一口。

  「世子清早招我們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沐風辦事向來一板一眼，沒說完正事之前，絕不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

  風辰決看他們一眼：「找你們來確實是有些事要交待，具體怎麼安排，就看姬無憂的了。」

  

  流月放下茶杯一笑，拿扇子拍著手道：「樓主你就別指望了，他還不知在個溫柔鄉里快活呢，等他定奪，說不定世子都已經從北境回來了。」

  姬無憂向來個性散漫，雖然繼承了摘星樓，卻一天到晚在外遊歷。

  以致現在樓里的事情，都是由風花雪月四大門主拿主意。

  沐風想了下，道：「若世子是要帶人去北境，藏花正好也在門中，讓她跟流月一起前往便可。」

  流月瞬間變了臉：「為什麼我要跟她一起去？傾雪呢？」

  沐風看他一眼。

  「也不知是誰在西南招了一群狂蜂浪蝶，被人尋到摘星樓分舵，傾雪現在在處理這件事，暫時脫不開身。」

  流月怔了下，想要說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

  但想到那些女人爭先恐後向他撲過來的樣子，他又有些腿軟，只得裝成啞巴不吭聲。

  風辰決對他們底細還算了解，聽沐風這麼說，便道：「那就讓流月和藏花跟我一起去吧，兵分兩路，務必儘快尋回令符。」

  既得了差事，流月也推脫不得，蔫蔫的應下來。

  送走他們，風辰決又去風凌越屋裡看了看。

  小傢伙昏睡一夜，今日總算是醒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神也沒有往日那般靈動了。

  風辰決走過去心疼在他臉上扶了扶：「越兒。」

  風凌越的眼睛這才轉了下，朝他看來。

  他往日雖不會說話，但心情卻是開朗的，也願意與人溝通。

  但風辰決看著眼前的兒子，卻感覺他像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了無生氣。

  他用力把兒子抱進懷裡。

  「你哪裡不舒服？跟爹爹講講好嗎？」

  風凌越卻只看他一眼，便又把視線轉開。

  饒是男兒，風辰決看他這木然呆滯的樣子也慌了一瞬，心底湧起一陣不安。

  「爹爹沒有照顧好你，是爹爹的不對，但你是男子漢，可不能被一點點挫折打敗，知道嗎？」

  他抓住他的肩膀，鼓勵的說道。

  風凌越的眼神終於動了動，伸手指了指外室。

  風辰決朝窗邊書桌看了一眼，便將他從床上抱起來，走到桌邊將他放下。

  風凌越走到書桌後，小手提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道：我要娘親。

  四個簡短的字，卻讓風辰決感覺沉重無比。

  他伸手撫了撫風凌越的頭，眼神晦澀，片刻之後，便又變成平靜無波。

  他輕輕將筆從風凌越手中接下來，放到筆架上。

  「爹爹知道了，爹爹會想辦法儘快把她帶回來。」

  風凌越眼中瞬間現出幾絲希冀的亮光，又馬上抓起筆寫道：那弟弟呢？

  風辰決再度摸摸他的頭。

  看來越兒什麼都知道。

  知道那個女人是他娘親，知道那孩子是他弟弟。

  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裡的人只有他！

  他下意識握了握拳，把風凌越抱過去放在床上，最後撫了撫他的頭，便轉身朝外走去。

  「照顧好小世子，有什麼事情立刻報給父王和母妃。」

  「是。」

  靈玉帶著一眾丫鬟福身。

  慕容離正守在院門處，見風辰決走過來立刻問道：「世子，小世子怎麼樣？風寒可好些了？」

  風辰決沒在正面回答，只道：「準備得如何了？」

  慕容離立刻拱手：「一切皆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啟程。」

  「那就走吧。」

  他向來雷厲風行，把該交待的事情安排好，便帶著一乾親信往北境而去。

  明月照千里，一路送君行。

  從清源城到北境崑崙，一共近兩千里，風辰決帶著人日夜兼程，直趕了一半路程才在鹽城停下。

  接連趕幾天幾夜的路，不要說人，連馬都跑得瘦了一圈。

  雲羅看著他鬍子拉扎的臉道：「世子，要不我們在鹽城歇一夜吧，月兒姑娘他們才比我們早走了一日，應當很快就能趕上了。」

  風辰決形容略顯有些憔悴，但眼神卻依舊銳氣逼人，朝前面的客棧看了一眼，從馬上翻身而下。

  午夜，臨山的小城逐漸陷入沉睡。

  茶樓酒肆中的燈火一盞盞熄滅，最後只留下幾點孤獨的火光。

  風辰決站在窗邊，看著遠處濃墨一般的夜色，不由自主想起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夜裡，他炎陽真氣發作，身體燥熱無比，本是想去池中運功調息一下。

  沒想到調息到一半，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水聲，睜眼看時，便見月光下有個女子，坐在池邊惴惴的看著他。

  她雙腳已經泡進水裡，似乎是打算下水的，看到他，眼裡立刻閃過一抹驚慌。

  風辰決淡漠的看著她，看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那女子猶豫了片刻，還是貼著池邊下水了。

  不過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整個人伏在池邊喘息著，背對著他站在水裡一動也不動。

  風辰決狐疑的看了她片刻，感受到體內的真氣又在逆行，便又閉上眼睛繼續調息。

  但過不一會兒，他的心神便無法再集中。

  因為對面的女子一直發出壓抑的喘息聲，時而挪動身體攪亂池水，很不安生。

  風辰決從十二歲便助南王治理南境，上到朝堂下到市井，沒有什麼事是他沒有見識過的。

  閉著眼睛思緒片刻，就悟出那女子當是中了某種催情藥物，此刻正被藥性折磨。

  他緩緩睜眸，便見那女子披著黑髮濕衣，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瞧著他。

  她眼裡的水光在月色下顯得瀲灩而清澈，神色有些無措，有些羞恥，亦有些無助。

  風辰決並不是個樂於助人的人，但對著那樣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他還是生了幾分惻隱。

  朝她伸出手道：「需要幫忙就過來。」

  女子猶豫了下，咬著唇角搖搖頭，把臉轉了開去，像剛才一樣趴在岸邊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