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難解近渴

  縱然此時的周琅璇已經貴為太子良娣，身份已在容隱之上，可是容隱這話說完，周琅璇依舊是原地一個寒顫。

  沈清顏不忍，將周琅璇拖到身後，她自己昂首面對容隱。

  「燕王這是怎麼說話呢？周阿姊此時貴為太子良娣，燕王理應禮敬！」

  容隱長眸眯起，眸子裡湧起幽深的霧氣：「那你呢？你是想說，你自己現在也貴為太子的什麼？」

  沈清顏皺眉，容隱可真是開口就是傷人。

  

  她淡淡抬眸：「在朝廷正式下詔之前，我便還什麼都不是。」

  她想了想，忽道：「哦，對了，倒是太子當日迎我入東宮的時候，對東宮諸位內眷所做的介紹，現在更合適。」

  「太子說，我為太子元配。」

  有了這個身份，就算還沒有朝廷正式的詔書，或者冊封，卻也足夠用了。

  容隱果然眼底更為陰沉難懂。

  兩人氣氛更僵，周琅璇的手都在微微地抖。

  沈清顏便回頭囑咐：「阿姊先回東宮吧。我與燕王說說話，隨後就來。」

  周琅璇不放心地看了沈清顏一眼。

  沈清顏示意讓她放心，周琅璇這才微微一禮，轉身退去。

  周琅璇剛走，容隱便伸手扯住沈清顏的手，將她猛然帶入他懷中！

  沈清顏沒抗拒，只是滿眼的奚落，高高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燕王這是做什麼？燕王就算不給我留面子，也要顧及太子的顏面。燕王別忘了，兩月之後，太子就將登基為一國之君。」

  容隱這麼做，其實沈清顏一點都不意外。所以她的話雖然是質問，但是她的語氣卻是平靜的。

  相處到如今，她怎麼不知道，她的怒氣對於容隱來說，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甚至，反而會激發他的怒氣，讓她得不償失。

  容隱蔑然輕哼：「太子怎樣，一國之君又怎樣？李欽便是太子了，難道就敢不再尊稱我為『五父』？」

  沈清顏淡淡搖頭：「千歲是潁川王庶子李欽的五父，卻不合適繼續當大梁太子的五父。」

  「千歲也不想想，如今皇后娘娘是太子的母后，千歲還要正當太子的『五父』，你這是將皇后娘娘置於何地了？」

  「又或者說，千歲已經有了王妃為正妻，可是千歲若繼續堅持當太子的『五父』，難道是想將王妃與黃慧娘娘並列？」

  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嘲諷：「千歲不如先回王府去問問王妃，她可受得了？」

  容隱冷哼一聲：「你覺得將皇后娘娘和崔幼薇擋在前面，就能給你當擋箭牌了？」

  沈清顏搖頭：「不是我要拿她們擋箭，我只是在提醒千歲，你應該顧及到這二位的感受。」

  「至於我麼，」她嫣然一笑，「自有太子殿下憐惜，就不勞千歲掛懷了。」

  容隱懊惱，伸手掐住她下頜：「你這是找死！」

  沈清顏卻是歪頭看他：「……千歲現在敢殺了我麼？」

  她甚至主動向容隱更靠近些，彎起貓兒樣的眸子：「千歲不如猜猜，我若現在就大聲喊『救命』，宮中禁軍聞聲而來……到時候會怎樣？」

  容隱蔑然輕哼：「又能怎樣？他們又敢將本王如何？」

  沈清顏同情地搖頭：「嘖嘖，千歲這就說大話了。」

  「千歲別以為我不知道，千歲離開京城這一年，京中早已換了天地。」

  「不說別的，就說這負責京中、宮裡防衛的禁軍——神策左軍來說，現下他們就已經不在千歲手中了呀。」

  沈清顏也是回京之後才知道，這一年來，京中不但死了皇帝，多了太子，更是連確保皇權的最重要的力量神策左軍的指揮權，也已經換了主人。

  容隱失蹤後不久，李衍就暴斃。然後借著宮中需要嚴加防衛，皇后便親下懿旨，將神策左軍的指揮權交給了賀倫。

  賀倫本就覬覦神策軍的指揮權久矣，得了神策左軍的指揮權之後，他立即就還想要神策右軍的指揮權。於是他派他乾兒子董鑫，親自帶著皇后娘娘的詔書，還有他本人發出的軍令，要求神策右軍更換虎符，而且以董鑫為監軍。

  只是神策右軍因遠在隴右，所謂天高皇帝遠，掌握指揮權的承勤、蔣震等人便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拒絕將指揮權交出來給董鑫。

  並且，將董鑫軟禁了起來。

  這才讓容隱不至於滿盤皆失，手裡至少還有神策右軍。

  只是可惜，賀倫的如意算盤沒打多久，他就也成了捕蟬的螳螂，隨後被隱藏在身後的黃雀給叨了去：

  因為沈清顏離京，賀倫的眼睛沒人醫治，他剛拿到神策左軍指揮權沒過多少時日，他就看不見了。

  於是皇后再下懿旨，將神策左軍的指揮權交給了汝陽長公主的駙馬——崔植。

  這樣一來，崔相掌握文權，他弟弟崔植手握兵權，如今的崔家已經左右了京中局勢。

  就憑崔相、崔植兄弟與容隱的仇，如今沒有了兵權的容隱在京中，那就是個待宰的羔羊。

  雖說餘威尚在，但是一切卻都已經生了變數。

  就算容隱手中還握著神策右軍，可是問題還是在距離——神策右軍奉旨鎮守隴右，無旨自不能擅自回京。

  況且距離這樣遠，就算馳馬而歸，也得走一個多月去。一旦崔家兄弟突然動手生變，神策右軍根本遠水解不了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