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他面前，解開衣衫

  那一眾內侍都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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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眼前的女孩兒與少監有殺父親滅族之仇。

  容隱輕蔑地勾起唇角，「怎麼，你們沒聽見她的話？她說，想活。」

  他眸光冷冷從她面上滑過：「她一家婦孺性命還在本監手裡，她哪敢有半點擅動！」

  沈清顏無可否認。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三歲的小女娘。在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閻王面前，她哪裡有半點反抗的能力！

  一眾內侍便都遵令退了下去。倒是容隱跟前伺候的小寺人承和遲疑著沒走。

  容隱偏首看他，「怎麼，連你也覺著咱家會被她行刺？」

  承和又看一眼沈清顏，這才躬身退下。

  .

  周遭終於靜寂了下來，只剩下他們二人。

  容隱修長的指尖在茶案之上輕輕地摩挲了下。

  茶案上擺著一個小小荷囊。

  荷囊是半舊的，一看就是貼身帶了許久。

  荷囊是藕粉色，打著鵝黃的穗子。縱然顏色半褪，卻依然可見它原來的靈秀動人。

  沈清顏凝住那荷包，一股寒意從四肢百骸躥行而過。

  這荷囊正是她自己的貼身之物！

  ——那裡面是一綹青絲，是她自己親手在牢房的牆壁上生生磨斷的。

  被關押在天牢里的犯人，身上不准帶半點金器，別說剪刀，甚至女子的髮簪都不准。就是為了讓她們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只能藉助牢房粗糙的牆壁。

  她想將這縷青絲設法交給李欽。

  今生，她已經沒有機會與他結髮為夫妻，她更不想連累他。她便藉此，與他斷了今生這段塵緣。

  可是這荷囊竟出現在了容隱的桌案上！

  他的指尖終於緩緩移上那荷囊。輕輕摩挲。

  「……解衣。」他忽地說。

  說完了，容隱含笑抬眸直直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話。

  沈清顏重重一震。

  沒想到他竟如此直接。

  如此，晴天朗日，海棠花下。

  瞧見她的遲疑，容隱唇角輕蔑地勾起，「不是誰都有資格成為本監的玩物。你既不願，便回吧。」

  回？回哪裡去？她既來了，又哪裡還有回頭的路？

  她來時是踩著父兄的血，難道她要回去再踩著全家婦孺的血麼？

  沈清顏屏住呼吸，自行從地上站起來。

  容隱的視線追隨著她。從睥睨，變為仰視。

  沈清顏挺直脊背，微微揚起下頜，「容公爺恕罪。解衣總不能跪著。」

  容隱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個頭。

  他連她擅自起身都不追究，那沈清顏就已經退到了最後一步，再無可退。

  她便毅然抬手，抽開了交領的衣帶。

  既要解衣，她便寧肯一氣呵成，不願拖泥帶水。

  就算衣衫褪落，那也終究還是清白之軀。否則，若是迤邐慢來，她反倒要遭容隱目光的凌遲……那次第，反倒是層層玷污。

  好在她穿的簡單。上身只是牙白的窄袖衫，外套一件翡綠的半臂；其下是一條花朵般的酡色束腰大擺裙。

  原本，還有一條藕色的披帛。

  這一套衣衫配著她頭上的雙環髻，雖則簡單，但卻將她的清麗模樣一展無遺。那日她穿戴好了，阿娘高興得拍掌，迭聲說便穿這身衣裳嫁入潁川王府，欽郎定喜歡。

  可就是那一日，神策軍沖入家中，鎖拿她全族。那一條披帛便委頓在地，被禁軍踏入泥沼。

  收起回憶，沈清顏毅然扯開領口。

  衫裙落下，少女初發育的身子，宛若枝頭豆蔻，娉婷玲瓏，在春風裡稚嫩地顫。

  沈清顏死死攥住指尖，克制想立時重新穿起衣衫的渴望，依舊站得筆直，迎向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