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吵架

  「你與木姑娘並非表姐弟對麼？」

  劉希夷提筆的動作一頓，不著痕跡的將畫紙掩蓋：「是與不是，與你無關。」

  遠望的臉色僵硬，「雖不知道木姑娘為什麼會住在你這裡，但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你們二人也絕非戀人。我遠望自幼苦讀聖賢書，這大唐盛世，自是不會在乎那些閒言碎語。」

  「木姑娘蕙質蘭心，落雁沉魚，既然希公子不喜歡，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如把她讓在下。」

  「呵。」一直沉默的劉希夷突然抬頭，以往在十一面前總是無辜可愛的眼中閃爍著銳利與嘲諷，「看來遠公子今日是來與我立威的，且不說這院子的主人是誰，就單說十一。你也看見了，從來不是本公子去求她纏著我，分明是她糾纏著本公子。」

  「所以這些話，你怕是找錯了人，該說給她聽才對。」

  遠望被堵得面色赤紅，「在下也正有此意，既然希公子這麼說了，在下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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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走不送。」

  遠處山雨濛濛，青山黛綠。劉希夷看著手中被折斷的毛筆，木刺扎進肉中，血的鮮紅與筆尖的墨綠，混成黑色，暈染在宣紙上，「……可惜了這畫。」

  「轟隆」伴著一聲雷鳴，烏雲密布，大雨將至。

  劉希夷站在遠處呆愣了一會兒，眼中划過各種各樣的情緒，最終歸於平靜。卻又在下一個呼吸間，突然拿起一旁的油紙傘奪門而出。

  梅雨季節的雨總給人一種纏-綿幽幽之意，天地間像掛著一張無比巨大的珠簾，迷濛蒙的一片。十一從主人家出來，緊了緊身上的外衫，乾脆在屋檐下躲起雨來。

  雨落在對面屋頂的瓦片上，濺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層薄煙籠罩在屋頂上。雨水順著房檐流下來，開始像是斷線了的珠子，漸漸連成了一條線。地面上已有一些雨水集成的小水窪，濺起一圈圈的小波紋。

  每當遇到下雨的時候她總會想到和宋玉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同樣的梅雨季，他閒坐在窗邊與她煮茶聽雨，一襲青衣在雨水的襯托下更顯縹緲。

  「十一！」身後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隔著雨簾聽得並不大清楚，她的心卻驟然一緊，不可思議的轉過頭去，一把白色的油紙傘正緩緩從她走來，一步一步，仿佛走在她的心上。

  「小希……遠望？」可當看清傘下之人是誰的時候，所有的欣喜都瞬間化為泡沫。

  「嗯，是我。剛剛離開時見天色陰沉，又想起你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所以便想著過來接你。你沒有淋濕吧？」

  「……啊？哦哦，沒事，謝謝你啊。」

  「沒關係，能幫上你的忙我很開心。十一，我可以叫你十一麼？」遠望將雨傘一頭撐在她的上方，外側的整個肩膀都已經被雨打濕。

  見狀十一隻好往裡湊了湊，卻還是小心的不去碰觸到他的身體：「哦，可以。」

  「十一，等等，你這裡沾了一個東西。」還未等十一來得及阻止，遠望已經傾身湊向她，將她頭上的樹葉摘下來：「現在好了。」

  「……我們快走吧，小希希還在等著我呢。」面對遠望的示好，十一面無表情的退後並加快腳步。遠望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目光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身後的拐角，唇邊綻放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密集的雨絲越下越大，隔絕了身後的一切。劉希夷就這麼身形單薄的站在大雨中，腳邊是滾落在水窪里的油紙傘，他蒼白的薄唇緊抿，死死的盯著消失在雨簾中的身影。藏在袖子中的手攥的骨節發白，長長的睫毛上水滴一滴一滴落下，誰都不知道這是溫熱的。

  風停了，塵埃飄落在空中，一場雨，一把傘，一個人，一條街。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愈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劉希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剛走進家門便撞在了正準備往外沖的十一身上，身子一晃下一秒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拽住了，伴著十一的驚呼聲:「天哪，小希希你這是怎麼了？」

  對面的小公雞徹底成了一副名副其實的落湯雞，十一手忙腳亂的將他抓回來，關上門，「不是和你說過你的身子才剛好，怎麼跑出去淋雨了？」

  「你趕緊去先把衣服脫……」「啪」伸出去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拍開，力道之大讓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小希希你幹什麼……」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希夷打斷，他通紅著眼睛滿身狼狽的盯著她：一字一句：「這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想怎麼糟蹋就怎麼糟蹋，不用你管。」

  「小希希，出什麼事了？你別嚇唬我……」

  「木十一，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沒有你之前我的生活也是這樣，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你來了之後就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打亂了，就連我自己都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你總是這樣，輕易的將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打擊的七零八碎，轉頭卻又一臉若無其事的走開！你到底想要讓我怎麼樣！你想讓我怎麼樣！你說啊！」

  「.…..」

  她伸出的手就這麼僵硬在半空中，喉嚨處卻如鯁在喉，是她錯了麼？或許真的是。

  從一開始她就一廂情願死皮賴臉的纏著他，從來都沒有問他的意願，做著所謂的為他好的事情，現在被厭煩了也是意料之中，可是，為什麼心口這麼疼呢？

  「小希希……劉希夷，我……」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真的要跟那個人走了？剛剛雨中兩人那親昵的一幕還如在眼前，她當真捨得，當真捨得。

  熱辣的淚湧上眼底，劉希夷蒼白著臉色後退了兩步，勉強站穩，「呵，騙子。」

  「你們都是騙子！！！」

  「小希希，你去哪裡！！！」眼見劉希夷掉頭要走，十一連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外面還在下雨，你要去哪！」

  他拼命的掙扎著，惡狠狠的盯著她，「只要看不見你，去哪裡都好！」一句氣話脫口而出，想後悔已經晚了，劉希夷只感覺抓著自己的手輕輕顫了顫，十一露出了一抹牽強的苦笑：「好，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