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叫什麼名字？

  近距離下他的雙眼更顯深邃，仿若穿過燭光，藏山納海。

  十一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但見那雙眼睛先是仔細的打量她，復而閃過一抹疑惑：「這麼細看，你倒真有幾分女子之相。」

  還沒等他繼續說完身體就被粗魯的推開，十一用力過猛剛包紮好的傷口傳來一陣劇痛，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齜牙咧嘴的大筆一揮：「我才不是女子！！！」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女子，開玩笑的。」見她一副炸了毛的樣子，冰塊男風淡雲輕的站起身，「這伙房寒冷，適當的生氣可以讓身體發熱。」

  「.…..」她今兒算是長見識了，冰塊的冷笑話跟他的人一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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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手臂受了傷，胖子也沒再故意為難她，每天不用挑水劈柴日子過的倒也舒坦。

  她帶來的藥效果十分奏效，才十來天傷口已經長出了粉色的嫩肉。

  那冰塊男自從她受傷之後每晚都會過來小坐一會兒。說起來，兩個人也算是彼此的「救命」恩人，所以從一開始的大眼瞪小眼也逐漸演變成了尬聊。

  沒辦法，誰讓她現在不會說話，他又根本不想說話呢。

  只不過他的面巾一直都沒有摘下來過，有好幾次十一都忍不住想要偷看，能擁有那樣深邃雙瞳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呢？只不過往往她的手還沒碰到他的臉，人就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被制伏在地。

  多次的血淚教訓之後，她終於學乖了。

  十二月匆匆而過，農曆正月初一，迎來了新-年。

  軍營里久違的熱鬧起來，到處都掛著喜氣的大紅燈籠。遠遠望去，在寂靜的白雪中，猶如點點燈火，照得人連帶心裡都變得暖洋洋的。

  一大早將士們就外出獵了好幾頭野豬和其他野物，將軍有意犒勞這些不能回家的將士，故而把酒言歡，氣氛好不熱鬧。

  最後還是賈副尉一語道破其中的玄機，原來這也是兵法戰術中的一種，目的就是讓突厥自亂陣腳。

  十一想了想，又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

  這大將軍果然心思細膩，不同凡響。換位思考，同是帶兵打仗，我們這邊喜氣洋洋有酒有肉，你們那邊將軍半死，飢餓受凍，換成誰，心中沒有點小九九？

  如此一箭雙鵰，既鼓舞了我方將士軍心，又狠狠挫了敵方的銳氣，實在是妙！

  在紅綢的映襯下，火光如跳躍的冬鳳，將士們圍坐在一旁，一掃空洞麻木，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他們之中或許有人千里從戎快如飛，有人獨留紅妝雙淚垂，但唯獨對和平的憧憬是那樣直擊人心，十一端著酒碗縮在最角落裡靜靜的看著，眼底波瀾起伏。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在熱鬧的呦呵聲中，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眾人開始隔著篝火唱起了凱歌。

  雪花洋洋灑灑的散落，落到頭上，肩膀上，酒碗裡，然後化作塵埃，歌唱伴著白雪在這寒冷的冬夜裡氣壯山河，綿亘不絕。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唯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號令明兮，賞罰信，赴水火兮，敢遲留？」

  不知不覺間月上中天，一碗酒也跟著見了底。十一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一旁的小北見狀趕忙扶住她：「十一，你沒事吧？」

  雙頰燥-熱，這烈酒雖讓身子暖暖的，卻極容易上頭，她擺了擺手又指了指伙房的方向。

  小北見狀剛想把她送過去，偏偏一旁眼尖的胖子一把拽過他：「小北，你那小表弟又不是女人，犯不著你事事都為她擔心！統共就這麼遠的距離，她還能丟了不成。」

  「可是……那十一，你小心些，地滑別摔倒了。」

  身後的呼喝聲漸行漸遠，反倒是腳踩在雪窩中「咯吱咯吱」的聲音變得清晰。十一眼中一亮，接著微醺的酒意乾脆提著褲腳在雪地里踩起雪來。

  漫天的黑與白之中，那一點小小的紅，猶如心頭中的硃砂，傲雪中的梅花，只一眼，便移不開。

  蹦蹦躂躂的踩完雪，身上的燥-熱感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變得越來越厲害，十一輕喘著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整個人大字型的倒在了雪地里。

  冬夜的天空星子如洗，長長的銀河橫跨在上方，她睜著眼睛正如痴如醉，眼前卻多出來了一雙黑色的長靴，上面沾著不少雪漬，抬眼一看，便是那張熟悉的打扮。

  他正站在她的正上方低頭認真的看著她，一身紅色的薄裘把她整個身子都裹在了裡面，紅白激烈的刺激下是她那張白嫩的雙頰，此時因為喝酒的原因泛著淡淡的粉暈，原本清澈的瞳孔中帶著些許的迷-離，眼角上挑，不點而朱的唇正微微嘟起，霎時間，萬種風情盡現。

  從十一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他黑巾下稜角分明的下巴，還有那微微抿著的薄唇，配上他那深邃的雙眸，幾乎不用想，眼前這個男人真容應該是極為好看的。

  「過來一起賞雪吧。」她比劃著名胳膊，又指了指地上輕輕一拍。

  冰塊臉猶豫了一下，還沒等他付出行動，身子卻瞬間一個趔趄，低頭就看見了一隻白嫩的小手正抓著他的衣擺，痴痴的笑著。

  罕見得，他不但沒有覺得生氣，反而心底有些愉快的歡喜，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十分陌生，卻猶如蝕骨的毒藥般，讓他瘋狂的迷戀。

  曾幾何時，他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對他露出這種毫無防備的乾淨笑顏。

  後來歷經了浮世繁華，他從不再抱有希望到徹底死心。

  卻未曾想到會在這大雪紛飛的夜裡見到曾經最想擁有的笑。

  順著衣角的力道慢慢的躺在了她的身邊，喧囂不在，有點清冽，有點安靜，卻足夠刻骨。

  十一偏頭看著他，卻正對上了他那綴滿了星光的眸子，一瞬間她好像站在了一座雪山之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天涯，而在天與地的盡頭，他便是歸處。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望著彼此，不言語，不唐突，融洽的似要消融在這天地間。

  第一次，他看著她的表情變得認真，聲音由遠及近在耳廓中不斷迴響。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