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同生共死

  「文滌副將。」

  此話一出，反應最大的就是文滌本人，他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十一，沒說不去，卻也沒說去。

  「文滌副將在這黎城三年有餘，若說是路線沒有比他更熟悉的人了。」

  「而且文副將的身手了得，前幾日見到副將拉弓射箭，十箭九次射中靶心，十一佩服。」

  這話她說的很誠懇，楚然考量一番，「文副將，意下如何？」

  文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公孫子都，又移到了她的身上，點頭：「既然巫女都發話了，本將軍去就是了，只希望巫女大人的占卜能準點，別讓我們白白丟了性命，做了嫁衣。」

  十一面不改色，對他的嘲諷恍若未聞。

  讓文滌去，客觀原因是他的確很適合，但也不排除她的私心。

  如若剛才她沒有先開口打斷公孫子都的話，那麼這次的人選一定是他。倒不是她對自己的計劃沒有信心，但就是私心不想讓他有危險。

  從昨天起她的心中便湧起陣陣不安，但又想不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如今也只是防範於未然。

  夜長夢多，計劃敲定在兩日後。

  這兩日內文滌親自挑選了一百位潛入敵營的將士，公孫子都負責另外一百位堆稻草人的士兵，剩下的一百位則是選了一些個子高，力氣大的，可以將銅鑼打得震天響。

  而十一則是趁著這兩天的時間將旱蓮草的汁液提煉出來，又做了大量的迷香。

  時間一晃而過，看著不遠處西斜的太陽，十一輕輕的呼了一口氣，今夜行動便會正式開始。

  思索間地面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影子，正是公孫子都。時間匆匆，要忙的事情又多，算起來兩個人只匆匆見過兩次面，還都是驚鴻一瞥。

  「文滌處處與你針鋒相對，此番你就不怕他壞了你的計劃？」公孫子都唇角掛著戲謔的笑意，一雙桃花眼深深的看著她。

  十一搖頭，「他雖然對我有偏見，但對王上卻忠心耿耿，這次的事情如果辦好了，也是大功一件，他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公孫子都笑笑不予置否，「誰說你只是花瓶的，我看分明是只小狐狸。」

  此時此刻，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烈風鎧甲，緊身的直裾將這本就頎長的身姿襯得更加英姿挺拔。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伴著夕陽逐漸下沉的光芒，一半側臉埋在陰影中，一半則灑在光芒里，桃花眼底似有若無的笑意，沐浴在此，竟如同神祗。

  沒由來的，她的心中原本的不安感突然被強烈的放大，讓她瞬間白了臉色。

  一直觀察十一的公孫子都自然也看見了，連忙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怎麼了？可是這些日子太累了？」

  「子都，這次行動，你一定要小心。」

  望進那雙鄭重而清澈的雙眼中，裡面藏匿不住的擔心讓他的心中微燙，忍不住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成功的看著那蒼白的小臉上逐漸染上紅暈，他這才笑著點頭：「等我回來。」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蟄伏於黑暗中的巨蠍緩緩抬起了尖銳的尾巴。

  站在山坡上看著不遠處的那一片黑暗，看似潭面無風鏡未磨，但是她知道，就是在那裡，有一眾小隊正不斷的在黑暗中奔跑。

  「希望這次行動，能夠順利。」畢竟，她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剩下的便是漫長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悄無聲息的黑夜如同一隻巨大的野獸，出其不意的便會將其吞食入腹。

  就在她第無數次的望向黑暗處時，前方突然隱隱爆出了一陣巨大嘈雜聲。

  接著黑暗的夜色瞬間被巨大的火光代替，伴隨而來的是眾將士的咆哮聲，兵器相撞的嘶吼聲，以及震天響的鑼鼓聲。

  「報！文滌將軍帶著一百士兵已經成功將敵軍糧草點燃！」

  「報！敵軍正企圖圍困文將軍，公孫將軍已經帶領另一百人前進三十里！」

  「報！潛入敵營的一百將士已經成功撤離！」

  隨著前方不斷傳來的消息，楚然緊皺的眉頭這才緩緩鬆開。

  「報！許軍已知上當，正率領三萬大軍朝我方追過來！文滌將軍與公孫將軍正在迎戰！」

  「眾將聽令，傳我口諭，率五萬將士隨本將軍前去殺敵！」

  「楚大哥！怎麼樣了？」見到楚然急匆匆的走出營帳，十一頓時慌了神。

  儘管已經在心中預演了千萬遍，但是她卻第一次經歷真正的戰-爭，即便是遠在幾十里外，空氣中傳來的血腥味，以及那哀嚎遍野的慘叫依然讓她心悸不已。

  「放心，計劃已經成功了。敵軍現在正率領大軍朝我們這邊追來，你好生在這呆著。」

  「不，我跟你一起去。」十一直接搖頭打斷了他正欲開口的拒絕：「龐統不是傻子，不會笨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以卵擊石，不用我們出兵，片刻之後他們自會率先撤兵。」

  楚然望進十一那堅定中帶著懇求的雙眼，最終還是無奈妥協：「那你跟在我身邊，不許離開，知道麼？」

  烽火狼煙的塞外，楚然帶著她策馬狂奔，周遭的慘叫不斷變得清晰起來，馬似流星人似箭，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他們已經來到了戰場的邊緣。

  到處都是刀光劍影，殘肢斷臂，人群黑壓壓的一片，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十一強忍不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企圖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可卻是徒勞。

  正著急時，楚然的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龐統，我五萬大軍已經趕到，你還不快快的束手就擒。」

  楚然此番，一是故意激怒對方，二，則是為了鼓舞軍心。

  果然此話一出鄭國的將士們臉上頓時綻放神采，手中的刀劍揮舞的更加賣力。

  突然，眼角終於划過一道熟悉的影子，十一的身體一震，便看見了正在與一個人高馬大，手舞大刀的男人對戰的公孫子都。

  兩個人的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他的樣子，不過從他那敏捷的身手可以判斷出來，他並沒有受多重的傷。

  這箱還未等她鬆口氣，那邊就傳來了龐統氣急敗壞的怒罵：「你們這幫狗-娘養的，竟然用這等卑劣的手段暗算你爺爺，今日之事，我龐統決不罷休，來日定會跟你楚然討回來！」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許國果然開始撤軍，計劃重新回歸軌道。

  「等等，文滌，你回來！」

  不遠處突然傳來公孫子都的咆哮，再抬眼文滌已經朝著龐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眼見勝利就在眼前，這個時候怎麼能讓他跑了！」

  「你們縮手縮腳，老子可不怕，看我這就取下他的狗頭！」

  「糟了，快去給我攔住他！」楚然的聲音剛落，公孫子都已經起身而上，踩著眾將士的肩膀身輕如燕，幾個迴旋已經緊跟著文滌消失。

  楚然鬆了一口氣，卻覺得有些不對，再回頭，瞳孔瞬間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