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奧斯維德城3

  少年時期的賽德里克抹了抹臉，滿手都是鮮艷的顏料。此時他的身上、臉上都是各種顏色，紅的、綠的、黃的、藍的⋯⋯滑稽的模樣引得一旁看熱鬧的孩子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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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德里克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這些討厭的人類全都在看他的笑話！

  他直接坐在地上不肯動，生氣地叫嚷：「我不幹了！你這種閃避訓練也只是為了保護你自己而已，對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男人往賽德里克丟出一個盛滿顏料的水球，然而少年寧可被丟得一身顏料，仍倔強地坐在地上不肯動彈。

  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男人耐著性子解釋：「這種訓練對你也是有好處的，龍族的防禦力很強沒錯，但要對付龍族也不是沒有方法，不然你以為人類以前是怎樣屠龍的？」

  然而賽德里克卻認定了男人沒事找事，只有像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才需要閃避攻擊，強者如龍族完全可以硬抗過去！

  即使對方耐著性子向他解釋，可賽德里克依舊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

  賽德里克心想：我就是不動，你又能拿我怎樣？

  男人挑了挑眉，轉向一旁看熱鬧的孩子，向其中一人道：「瑪雅，我可以拿一些你們家的堆肥嗎？」

  瑪雅家是養豬的，平常有拿豬糞堆肥的習慣。

  賽德里克聽到男人的話，心裡頓時警鈴大作，質問：「你要拿堆肥來做什麼!?」

  男人理所當然地回答道：「既然你不怕顏料，那換成堆肥你應該會比較有動力？」

  賽德里克大驚失色：「你要拿屎丟我!?」

  男人聳了聳肩：「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你不是說強者要直面危險嗎？我給你一個當強者的機會呢！有種你別躲。」

  回憶來到這裡，賽德里克連忙甩了甩頭，拒絕回想被豬糞支配的恐懼。

  想當年那人最後真的拿來了一堆豬糞，然後⋯⋯住腦！別再想了！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那個男人在獲得一頭龍後，便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他興致勃勃地想把玩具打造成最合心意的模樣，把賽德里克折騰得不輕。賽德里克覺得自己會這麼討厭人類，其中絕大部分都是這個男人的責任。

  腦海里充斥著各種不好的回憶，讓賽德里克再次遷怒於艾德，惡狠狠地直盯著他。

  走在前方的眾人都察覺到了賽德里克的視線，埃蒙感嘆著對艾德說道：「賽德里克真的很喜歡你，視線都捨不得離開呢！」

  眾人：「⋯⋯」

  槽點太多，害他們不知道該怎樣吐槽。

  在布倫特的帶領下，一行人最終來到了神殿舊址。

  雖然賽德里克一直告訴自己別多想，不要再回想當年在奧斯瓦爾德城的生活來噁心自己。然而來到了神殿遺址時，他仍是忍不住回憶起了那個與他訂立契約的人類。

  因為這座神殿，正是那個男人死後舉行葬禮的地方。

  賽德里克還記得一開始與對方訂立契約時，那人還只是個二十多歲、初出茅廬的年輕騎士。因為人品不錯、天賦又好，再加上他的家族正好有一枚適合賽德里克的魔法晶石，而被龍族選中。

  至於那時候剛化為人形的賽德里克，外表是個十多歲的少年，與那男人走在一起時，大家總笑說他們看起來像一對帥氣的兄弟。

  每到這種時候，賽德里克都會忍不住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心想可不是兄弟嗎？妥妥的塑料兄弟嘛！

  後來男人年齡漸長，賽德里克見證著對方與相愛的女人交往、結婚、生子⋯⋯而自己的外貌卻沒有任何改變，多年過去依舊是最初的少年模樣。

  他們走在一起時不會有人再說他們像兄弟了，而是變得像父子。

  唯一沒變的，大概就只有他們相看兩厭、老是在吵架吧？

  後來那人年紀大了，與賽德里克站在一起時像是爺孫倆。因為實力強大，那人即使老去，看起來依然健壯，是那種很有氣勢的老爺爺。

  那時候賽德里克已經跟他吵了很多年，叛逆成為了習慣，無論對方說什麼、做什麼，他總要反對。然而男人雖然年紀大了，可在每次起衝突時，總能中氣十足地壓制住他，因此賽德里克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對方的衰老。

  但壽命終有到達盡頭的時候，某天老人睡著後便沒有再醒過來。賽德里克朝思暮想、想要破除的龍騎士契約，也在毫無預兆的狀況下解除了。

  可是重獲自由的他卻沒有如想像般的狂喜，只感到一陣空虛與不真實。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說沒便沒了呢？

  賽德里克獲那人兒女的邀請，希望他能出席葬禮，然而在看到那個沒有絲毫生氣的屍體時，他落荒而逃了。

  也不是說有多傷心難過，當時尚且年幼的他只是⋯⋯有些無法接受這麼熟悉的人突然離世。眼前的屍體讓長壽的他第一次直面死亡與永恆的離別，令他衝動地想要逃離。

  回到龍族後，賽德里克偶爾也會對自己沒有參加對方葬禮一事有些介懷。可是這股歉疚剛浮起，他便會想到他們的關係一向不好，也許自己缺席葬禮，那人反而感到高興呢！

  於是賽德里克便為自己的逃離找到了藉口，說服自己後，便心安理得地遺忘這事情。

  再見神殿遺蹟時，賽德里克免不了回想起他沒有完整參加對方葬禮的事，竟對此有著淡淡的惆悵與後悔⋯⋯

  賽德里克咬了咬牙，強制自己把這些回憶重新壓回心底深處。

  經過歲月的摧殘，奧斯瓦爾德城不少建築物因年久失修而倒塌，但艾德並不擔心神殿的狀況。

  他甦醒後已去過幾處位於不同地方的光明神殿遺址，那些神殿都保存得好好的，似乎依然受到了光明神的庇護，艾德認為奧斯瓦爾德城的神殿也會是一樣。

  然而當他來到神殿的所在之處，看著眼前倒塌得不成模樣的建築物時，艾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