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皇帝染病

  京都疫病爆發一月有餘，本以為逐漸控住了疫病的蔓延，宮中卻突然傳來噩耗。

  皇帝染上了瘟疫......

  得知這一消息的顧晗舟腦海中緊繃的弦終於斷裂，他眼下沉積了大片烏青之色，許久不曾休息好。

  

  他眼眶通紅，垂下眼睫毛，將眼底浮動的淚光隱藏，鼻頭髮酸，斬釘截鐵道：「封鎖消息！斷不能叫旁人知曉！」

  那前來傳遞消息的小太監面露難色，訕訕道：「王爺，太子殿下已經收到了消息，去陛下跟前侍疾了。」

  容赫濟......

  顧晗舟閉了閉眼，斂去了眼尾一閃而過的鋒芒，他追問道：「淑妃娘娘呢？她何在？」

  小太監如實道：「如今淑妃娘娘被陛下禁足，關在滿庭芳，不准她近身伺候。」

  將她關起來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顧晗舟又何嘗不知呢，他深深呼吸，鎮定道：「陛下染病的消息務必對王妃保密，切不可同旁人說起。」

  「小的明白，斷然不敢多加口舌。」

  等傳遞消息的小太監退了出去，顧晗舟心中惴惴不安，如今尚未找到徹底的醫治之法，陛下卻染上瘟疫。

  動搖國本。

  「我要進宮一趟。」顧晗舟對一旁的雲飛說：「你守著此處，我會儘快返回，不可出亂子。」

  「屬下領命。」雲飛拱手抱拳。

  紫雲殿大門緊閉，若無詔令，誰都不能放進去。

  顧晗舟面掩輕紗，向守衛亮出了容承翰給予的玉牌，徑直踏入了宮門，直奔主殿。

  近身伺候的宮婢極少，都是些新面孔。

  顧晗舟在屏風前站立，朗聲道：「臣給陛下請安！」

  回應他的是一陣連串的咳嗽聲，容赫濟的聲音在此時響起，「攝政王不必多禮，父皇如今身體吃不消，不便與王爺相見洽談，也怕過了病氣給王爺。王爺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跟本宮講便可。」

  顧晗舟眉心隆起，不免生出疑慮，「臣擔心陛下的龍體，故而特意來看望。陛下如今，竟是病得無法說話了嗎？」

  躺在床榻上的人支起半邊身子，喘著粗氣虛弱道：「晗舟，你來得正好，朕此時，正有事情要託付於你。朕已經染上了疫病，恐時日無多。待朕殯天，你便擁立太子繼位。國不可一日無君，朕希望，你能夠以大局為重。輔佐太子將疫病鎮壓平息！讓朕的子民，免於承受病痛之苦。」

  他說完後，被容赫濟扶著平躺了下去。

  容赫濟幫他拍著胸口順氣，眉心湧起擔憂之色，「父皇，別這麼說，你一定能夠度過此次難關的，孩兒會貼身伺候父皇，直到父皇龍體康復。」

  「好孩子，你有這個孝心，朕便滿足了。」

  顧晗舟眯起雙眼，誠懇道：「輔佐君主是臣的本分，即便陛下不說，臣也會效忠太子殿下。臣斗膽請求與陛下相見一面，了了臣的牽掛。」

  大殿內陷入長久的寂靜，連屋外樹枝的沙沙聲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容承翰不可遏制地咳了起來，他唇色蒼白，無聲中嘆了一口氣道：「晗舟，朕不願將病氣過給你，你如今幫朕撐著社稷安穩，朕不敢讓你親近。」

  顧晗舟仍然不願放棄，他繼續陳情。

  「陛下，臣不會靠近，臣只想不隔著屏風帷幕，再看看陛下。陛下待臣宛如親子，臣自小便失去了自己的父親。陛下對於臣而言，不僅僅是一國之君，還是臣的父親。」

  他的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長長的睫羽上掛著搖搖欲墜的幾滴小珠水，視線逐漸迷迷濛蒙，透過依稀水汽，想看清裡面躺著的人。

  容承翰自知擰不過他，心下對他亦是懷有愧疚。

  他輕咳幾聲道：「既然如此，朕便求你，再幫朕做一件事。」

  「陛下請講。」他恭敬肅立。

  「朕如今的身體狀況，無法再見嬌嬌。朕想讓你派一個未受染的畫師過去，給嬌嬌畫一幅畫呈遞給我。再告訴她，我一切安好，讓她不要記掛。待我康復，一定會去見她。」

  顧晗舟的眼睛黑亮幽深得像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倒映的晃動月光，泰然處之道：「臣領命。望陛下保重龍體！不光是淑妃娘娘在等著陛下，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

  話音一落，他便轉身朝著滿庭芳而去，卻並未攜帶畫師。

  到達滿庭芳之時，他憑著腰間懸掛的玉牌，順利進了滿庭芳的大門。

  屋內聽見動靜的祝嬌嬌一顆心快要飛出來，徑直從屋內小跑著與來人相見。

  見到是顧晗舟，而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後，眸底的光華慢慢暗淡了下去，「原來是王爺。」

  「給母妃請安。」

  顧晗舟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倒是熟稔。

  「不用客氣，如今這滿庭芳里，都是自己人。」祝嬌嬌朝他笑了笑。

  宮裡留下伺候她的，只有她的兩個貼身婢女。

  其餘人都被容承翰一道聖旨支走了。

  顧晗舟開門見山道：「母妃，陛下讓我來看看你，順便叫來畫師為你作畫。」

  祝嬌嬌向他身後張望，卻並未發現有其他人的身影，「嗯？」

  「可是我此次卻不願遵守陛下的旨意了。陛下若是懷著想要見母妃的心意，便不會輕易撒手而去。」他如實道，抿緊了唇瓣。

  祝嬌嬌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跳漏了一拍後，臉龐上的血色消退。

  她不可置信開口道：「陛下如今的身子撐不住了嗎？他是不是病得很嚴重？你放我出去吧，我想近身伺候他，就算被感染，我也不怕。看不到他，我真的很心慌。」

  顧晗舟一本正經道：「母妃，陛下如今若是見到你，怕是又要增添憂慮，對於養病之人來說，這是大忌。」

  祝嬌嬌聽懂般呆呆地點了點頭，贊同道：「對，他就是不想讓我感染，才不惜下旨，把我幽閉在這滿庭芳之中。我若是非要湊過去，他定然會徒增憂愁，不利於他養病。」

  她不是不懂他的心意。

  只是如今的情形太過沉重，她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最壞的結果。

  他人眼中的真龍天子，其實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