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沒什麼都行,不要沒錢
2024-09-05 21:25:31
作者: 逆水之寒
「你也是兇手!殺了我的兇手。」
夢中二郎的手越收越緊,小蓮幾乎已經無法呼吸了。
小蓮在床上扭動著,用雙手掐著自己的喉嚨。指尖泛白越收越緊,喉管里發出一連串「咯咯的響聲」。
「嘭」
門被撞開。
二郎衝上去使足了吃奶的勁兒才將她的手指扳開。
此時小蓮已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勒出了一道血痕,如果再晚點說不定就沒救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二郎不知道。他只知道傷這痕雖然在小蓮的身上,卻比他自己受傷還要疼。
他輕柔的撫摸著那道痕跡,眼中徐徐落下淚來。
小蓮就是在二郎流淚時醒來的,滾燙的淚珠滴落在冰冷的臉上,讓她感到了絲絲的溫暖。
天光已經大亮,新的一日即將開始。溫暖的陽光灑在潮濕的枕頭邊,二郎的淚也如這陽光一般的溫暖。
她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在茫茫的人海中,終於找到了一個對的人,又怎能將他輕易的推開呢?
為什麼?
為什麼命運這麼殘酷,非要讓自己愛上一個仇人呢?
小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正被兩種力量撕扯著,幾乎要被分成兩半。
她現在非常害怕黑夜,更恐懼睡後的夢境。
人如果能夠一直不睡覺,該有多好!
二郎很是自責,認為都是自己的錯。
真不應該把錢快花光的事實告訴小蓮,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女人通常都是很脆弱的,受不了這種壓力。
二郎清晰的記得母親在父親告訴她那件事後的樣子。
先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然後又是整夜整夜的做噩夢。有時會在睡夢中發出驚叫,將睡在隔壁的他嚇一大跳。
家裡大半的儲蓄被虧進了股市,這個殘酷的現實對母親的打擊實在太大了,最後造成的結果令二郎如今還記憶猶新。
好像自此以後,父親與母親的關係就越來越疏遠了。爸爸開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媽媽開始整天整天的去跳舞。
在這個世界上得到什麼都好,不要得病。
沒什麼都行,不要沒錢!
如果你是個真正的窮光蛋,就絕對不要誠實去告訴你所愛的女人,以為她會像口中所說的那樣無所謂。
你要是真信了她的鬼話,那麼悲劇也就離你不遠了!
所以為了避免悲劇的發生,二郎又出門了。抱著不找到活干不回家的覺悟,出門了。
天大地大,難道還尋不到一件自己能做的工作嗎?二郎出門前是這麼想的。
天雖寬地雖大,世上的人雖然那麼多,但似乎沒人願意給二郎施捨一個工作。
他甚至捂著臉去敲了一座青樓的後門,問她們能不能給個龜奴的活計。
老鴇從門裡伸出頭來,像個從殼中探出腦袋的烏龜。她近距離的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二郎。
「喂,小伙子。瞅你生得倒挺俊的,願意當相公嗎?」
「相公是幹嘛的?賺錢嗎?」二郎不解的問。
「嘿嘿,相公就是男寵,整天被人寵著捧著,錢可多啦!」老鴇連連怪笑,還伸出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你……!」
二郎驚得往後退了退,好像有點明白那種活計是幹什麼的?
「不干不干,死也不干!我只想做龜奴的活,你們這裡還缺人嗎?」
「缺呀,自然是缺的。你知道那是幹什麼的嗎?」
「我在書上看過,就是背著女人送貨的。嗯,你別看我人小但力氣挺大的。」
「呵呵,不錯不錯。小伙子懂得倒挺多,但即使再缺也不能雇你。」
「為啥?」二郎奇道。
「嘿嘿,你生的這般俊俏,就怕會被咱們這裡的婆娘給拐走了。你被拐走倒不打緊,說不定咱這兒又要少一位頭牌呀!」
今晚小蓮早早的就睡下了。
她清晨時有點著涼,頭到現在還是暈暈沉沉的。
中午曾出去買了包藥熬好喝下,但似乎也沒有啥用,身體依然軟綿綿沒有力氣。
其實,更讓她備受煎熬茶飯不思的是心中那個矛盾。
她該怎麼做?
似乎怎麼做都是錯!
小蓮想早點入睡,這樣就不用思考了,但又害怕睡著後會夢見些什麼。
就在這種糾結的想法中她沉沉睡去,然後就見到了姐姐潘金蓮。
準確的說是她的頭,下面沒有身子,那紅紅的一對眼裡似乎要噴出火來。
潘金蓮行刑的那一天小蓮也在現場,雖然心中十分害怕,但認為自己有義務去送姐姐最後一程。她曾經親手做了一碗牛肉麵,想帶去現場給姐姐吃一頓踐行飯,至少也要做一個飽死鬼呀!
但押送囚車的人根本就不讓她近身,說是已在牢里吃過了。
小蓮無奈只能端著面在台下看著。
姐姐披頭散髮的樣子好嚇人,她只敢躲在遠處瞧。
如果讓姐姐看到自己在台下,她說不定會更難過的。姐姐一向是個愛漂亮喜歡打扮的人,肯定不想現在這副狼狽的模樣讓她看見。
當劊子手最後舉刀砍下時,小蓮嚇得閉住了眼睛。碗那時也失手掉落在地上,麵條撒得到處都是。
當她再睜眼時,台上只剩下一具陌生的無頭屍體。
它歪倒在地上,脖子上那個黑黑的大洞正汩汩冒出紅色的液體。
一群人正圍在台下啃食沾著血的大饅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高喊著歡笑著欣喜若狂。
姐姐那披散著長發的腦袋已不知滾到哪裡去了。
小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必須儘快的離開這裡。此時的情景早已超出了她的想像。小蓮曾以為自己能夠平靜的接受這一切,但她錯了,大錯特錯。
小蓮扭頭狂奔了幾步後,就扶在圍牆上嘔吐起來。胃正在劇烈收縮,想將裡面所有的東西都趕了出去。
她吐得越多恨也就越多,她恨這個世界,更恨奪走姐姐生命的那個人。
武二郎是個奇怪的名字,更是一個死人的名字。她當時以為姐姐的精神已經崩潰了,將兇手誤認為是這個死人。
但姐姐明明沒有錯,因為那個死人此時正好端端的與自己在一起。
真的是他害死了姐姐嗎?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