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威脅

  「東家這個月不是去了江南，在那見到許多我們這沒有的花色，就想著，有些花色是不是也能放到我們鋪子上來。」陳慶解釋著。

  陳掌柜聽了聽就搖頭：「東家這主意雖好，卻有點難辦。」

  「怎麼難辦？」秀娥已經坐下來，接過陳慶端上的茶，含笑問著陳掌柜。陳掌柜把算盤一推：「東家，江南是繁華之地，那裡的人，自然也是想怎麼穿就怎麼穿。要不然呢，就是京城，也是繁華的地方。那些好料子自然能賣掉。可是我們這呢，連個省城都不是，不過是個府城，這也就罷了，我們離省城還不遠，馬車兩天也就能來回了。這要有心想買好料子的，就會上省城去買，順便買些別的東西回來。」

  陳掌柜這長長的一串話，意思秀娥是明白了，這呢，不是什麼大碼頭，也沒有什麼人客來往，那就做些平常最常見的料子，也能把生意做下去。

  若是別個，也就聽了，但秀娥卻不是別個，她的性情，是要在沒有路的地方尋一條路出來。但秀娥也不會當面說陳掌柜說的不是，只是勾唇微笑。

  這會兒鋪子已經打開了，陸續有客人進來問詢，秀娥也不好再坐在鋪子裡，就往綢緞莊後院去。

  綢緞莊後院是帳房，庫房還有掌柜夥計住的地方。陳慶和朱止青也住在這裡，不過二人在楊家那邊的屋子也沒有收回去，有時候去楊家回話夜深了，二人也會住在那兒。

  秀娥帶著召兒走進去的時候，朱止青正好抱著一匹料子從庫房走出來。看到秀娥，朱止青就急忙停下腳步：「東家。」

  「這料子，似乎是上回我讓你們進的一匹好料子。」秀娥舉目望去，這是匹絳紅色萬字不斷頭的綢子。

  「是，擺了幾天就算有人問，也嫌太貴，掌柜就讓我收進來了，我方才在庫房裡面看，只覺得這匹料子確實很好，若就此埋沒了不好。」朱止青伸手撫摸這料子，也一臉感慨。

  

  秀娥看著這料子，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秀娥的手不由抓緊手絹，這主意，若是成了就很好，若是不成？

  不，一定要試一試。於是秀娥笑著道：「既如此，那你就把這匹料子送到我家那裡，記在我帳上就是了。」

  「大奶奶！」召兒吃驚地喊，秀娥勾唇微笑，沒有解釋，就對朱止青道：「送去吧。」

  「大奶奶，我覺著，生意不能這樣做。」召兒已經氣鼓鼓地開口。秀娥瞧著她：「那要怎樣做呢？」

  召兒不料秀娥會這樣問，頓時愣住了，仔細想了想才說：「做生意，不能做虧本生意，這匹料子賣不了，您就自己收了。一匹兩匹可以，那要多了，我們家到底是開綢緞莊呢，還是開個綢緞莊，給您做衣衫呢？」

  秀娥噗嗤一聲笑出來：「好，有主意。」

  「奶奶！」召兒見秀娥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還想要再勸勸，秀娥已經笑著說：「這事兒啊，我有主意。不過召兒啊，做生意呢，有時候要多想一想，不要老是困在那裡，只想這一條路。」

  召兒老老實實地應了，秀娥進到庫房，瞧了瞧裡面的料子，那個念頭越發清晰了。至於寡婦不能穿絳紅色，那就等等再說。

  秀娥在庫房裡瞧過，也就在帳房裡面坐著喝茶。很快朱止青就走進來：「東家，吳家兄弟來了。」

  秀娥曉得這是一場硬戰，但她只是把茶杯放下，說了個請字。

  秀娥雖然名聲在外，但吳家兄弟並沒見過她本人，二人走進帳房，見秀娥坐在那裡，先仔細打量了下，覺得秀娥也就一個平常婦人，心中就先輕視起來。

  秀娥已經站起身笑著迎接：「我是一個婦人，不好在外面拋頭露面，才請二位到這裡來，二位還請多多包涵。」

  見秀娥態度恭敬，二人越發輕視，各自坐下說了兩句客氣話。召兒已經端上茶水點心，二人見茶也好，點心也很不錯。

  於是吳大爺這才開口：「楊大奶奶，我曉得你寡婦人家，手頭難免有些不方便，前幾日貴介前來，我們也不好多說價，只含糊答應著，今兒既然你來了，那就兩千銀子，不能再少了。」

  朱止青和吳家兄弟談好的是一千八百兩銀子，這會兒一下子就漲上去兩百兩，朱止青在一邊欲言又止。

  秀娥卻當沒聽到吳大爺這十分不客氣地話一樣，只笑了笑就道：「這銀子……」

  「楊大奶奶，這兩千兩，已經是透便宜地賣了。若是別人，我們是要價兩千五百兩呢。」吳二爺擔心吳大爺說的話不夠，又在一邊加了一句。

  秀娥看著兄弟二人，只覺得這二人如此愚蠢，哪裡有他們父親的那些精明。但秀娥卻故意皺眉，看著朱止青：「朱小哥，這鋪子，確實要值這麼多嗎？」

  吳大爺聽到秀娥開口問，心裡就有一點後悔，昨兒應該許給朱止青一些好處，也好讓朱止青幫著自己說話。這會兒就什麼都晚了。

  朱止青明白秀娥為什麼這樣問，只輕聲回答：「這鋪子，已經請人瞧過，原樣造起來，不過就是一千二百兩銀子，再加上地皮，一千八百兩，已經足夠了。」

  「楊大奶奶，你是主人家，怎能聽一個下人的？」吳二爺已經嚷著，秀娥的神色微微一凜，眉頭皺了皺。朱止青倒對這下人不下人的話，沒有放在心上，被趕出朱家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都聽過了，還在乎這個？

  「二位，朱小哥是我店鋪里的夥計，再過些年就是這店鋪里的掌柜，下人不下人的，還請二位不要說了，免得以後傳出去，要被人說，我楊家刻薄店鋪里的夥計，沒有把夥計當人看。」秀娥輕描淡寫地說著。

  朱止青不由看了秀娥一眼，秀娥待朱止青和陳慶素來寬厚，而這次，秀娥竟然直接把事兒攬到她身上。

  而吳家兄弟聽了秀娥這句話，二人自然更明白秀娥話中的意思，於是吳大爺呵呵一笑：「楊大奶奶，主人下人的，你我自然心照。這件事，你們已經占了大便宜。兩百兩銀子，不過是你抬抬手就能賺到的，讓我們兄弟多賺兩百兩，對你來說，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