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事

  朱止青也曉得，自己不該這樣侷促，但不知道為什麼，一來到秀娥面前，就不自覺地侷促起來，是因為秀娥的威嚴，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朱止青也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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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兒已經端了茶過來，往朱止青面上瞧了瞧，就噗嗤一聲笑出來：「朱小哥一來到大奶奶面前，那耳根就紅了，若不曉得的，還以為朱小哥做生意也是這樣呢！」

  召兒在秀娥身邊伺候的日子久，也愛說愛笑了，朱止青正要伸手去端茶，聽到召兒的話，臉頓時紅得越發不能看了。

  秀娥瞧召兒一眼：「好了，你就不要取笑他了，還是說正經事。」

  一說正經事，朱止青就坐得更端正了，春姨已經站起身：「大奶奶，我還是先走吧，這事兒，一定十分要緊，我若聽到了，這難免……」

  春姨到了這個時候，還對自己有畏懼之心，秀娥搖了搖頭，瞧了瞧一邊的瑢哥兒就輕嘆一聲：「罷了，瑢兒，你跟你娘回去吧，等過了年，就要開蒙了，這些日子，許你玩耍。」

  瑢哥兒滑下石凳，剛要行禮就聽到過了年要給自己開蒙的事情，頓時一張小臉就變得苦苦的。

  秀娥一看瑢哥兒這臉色，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才對朱止青道：「你曉得我要做什麼。」

  「是，您吩咐的那間鋪子，這兩天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下了定金，只等您一回來，就好立契畫押。」這間鋪子原先是開酒樓的，這酒樓開得不錯，不過去年酒樓的東家去世，兩個兒子爭搶這間酒樓，甚至還鬧上了公堂，兩個月前總算判下來，酒樓一人一半。

  這酒樓自從二人爭搶，生意就一落千丈，這兩兄弟也不想再開酒樓了，就掛出來要把這鋪子賣掉。

  秀娥看中這間鋪子，但也曉得這間鋪子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能買下來這間鋪子的人並不多，於是秀娥並沒有出頭先去買。而是等到兩個月後，陸續有人問價卻沒談好才讓朱止青去問。

  這兩兄弟賣這鋪子也是想早點拿銀子，等了這兩個來月，已經等得十分急躁。既然楊家的出價還算合適，也就點頭答應了。不過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現銀子。

  「好，那就幫我約明日。」秀娥淡淡地說，朱止青應了聲才道：「只是我們原先是開綢緞莊的，這會兒您要開的，是南貨行，只怕……」

  「只怕什麼？只怕這生意做不起來？」秀娥反問，朱止青又不說話了，秀娥勾唇微笑：「生意是人做的，按說該做熟而不做生。可是我冷眼看著，這城內的綢緞莊已經不少了。就算我們把別的綢緞莊都擠得沒生意，這一年的生意也是有數的。至於這南貨行，卻還沒有人來做。那我何不試試。」

  「是，您想得對，是我想錯了。」朱止青還是那樣恭敬，秀娥已經挑起眉，看著朱止青：「朱小哥，你是曉得你要在我身邊做什麼的，怎麼對我越發侷促起來？我記得你早先剛來的時候，並不這樣。」

  朱止青聞言抬頭，正好和秀娥四目相對，看著這雙眼中的光，朱止青不曉得自己該和秀娥說什麼。也許，是年紀大了，就想著男女之別？也許，是朱止青從沒想過的一些事情。

  很快朱止青就收回眼，笑著道：「我並沒有對東家侷促，只是常常想事兒，就顯得和原先不一樣了。」

  「只是想事兒嗎？」秀娥追問一句，朱止青覺得手心有汗出來，有種不可名狀的東西，想要發出。但朱止青努力壓制，只又答了一句：「是，只是想事兒。」

  「你下去吧。」秀娥也覺得自己這樣的追問似乎有些不應該，但朱止青既然是自己信重的人，那秀娥希望朱止青能對自己毫無隔閡，十分坦誠地說話。

  朱止青起身行禮，看見秀娥低頭看帳本，朱止青也就轉身離去。

  「大奶奶，您啊，就是對朱小哥太兇了，朱小哥才會越來越侷促。」等朱止青走了，召兒的唇撅起，不滿地說著。

  「一口一個朱小哥，召兒，你以為你那點心事，我看不出來？」秀娥放下帳本，瞧著召兒笑著說。召兒的臉頓時紅了，但還是強扭著道：「奶奶，我能有什麼心事？我啊，就想好好地伺候奶奶，等著以後……」

  「等著以後，挑個乘龍快婿，最好是朱小哥這樣的，然後拿了我給你的嫁妝，嫁出去。」秀娥打斷召兒的話，笑著補充。

  「奶奶，您，您再開我的玩笑，我就，我就……」召兒還要反駁，但那臉卻是越來越紅了。

  「召兒，你要曉得，這一家有女百家求，所以呢，我們要暗示，再讓他來求。」秀娥一本正經地對召兒說著，召兒想著想著，就又笑了。想起心上人時候，少女面上的笑容總是那樣甜蜜。

  秀娥往召兒面上看了眼，看著她那甜蜜的笑，秀娥不由想起原先，還在閨中的自己，可曾有過這樣甜蜜的笑容？不，自己沒有過這樣甜蜜的笑容，儘管世間女兒都要出嫁。但出嫁後的日子，是不好過的。

  想到出嫁歸寧後的大堂姐對自己的嘆息，秀娥收起思緒，吩咐召兒：「這一個來月我不在家，邱家那邊沒出什麼事兒吧？」

  秀娥的大堂姐嫁給了城外的邱家，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成親的第二天起，邱太太就看兒媳婦各種不順眼。還沒滿月，就挑唆的邱大爺從新房裡面搬出去，任由蘇氏獨守空房。

  又過了一年，邱太太就以蘇氏沒有孩子的緣由，給兒子張羅著納妾。可憐兩夫妻終日不得在一處，哪裡就能有身孕？蘇氏也只有咬牙忍著，拿出自己的嫁妝，給婆婆好讓丈夫納妾。

  這妾進了邱家門，不到一年就生下個大胖小子。邱大爺有了愛妾嬌子，自然不會再惦記那本已稀薄的夫妻情分。出閣前也是滿面笑容的少女，短短几年就被磋磨的不成樣子。

  若不是秀娥抱著牌位嫁進楊家，蘇家的名分頓時起來，只怕邱家還能做出點別的事兒來。秀娥也曉得有這個緣故在，這幾年不時遣人去給蘇氏送東西，讓她的日子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