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一半

2024-09-09 01:45:04 作者: 遠望呀

  兩個人現在離得這麼近,李寒寧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草木的清香味,蕭策說話說得那樣認真,認真地說著他想要提親的事。

  李寒寧在這一刻才反應過來,原來之前他並不是因為想要招攬李昭,他還覺得這次沒能見到他十分可惜,只是因為李昭是她在李府的故人,是她的半個親人,成親的事也想讓他知道罷了。

  

  李寒寧想像過他們將來的樣子,也想過自己在蕭策功成名就的時候瀟灑離開去遊歷山水的樣子,但蕭策是明王,他根本不可能當下自己的身份跟自己一起歸隱,這是李寒寧越來越清楚的一件事,他會留在長安,就算不打仗了,他這樣的人也永遠不可能拋下洛陽的百姓,不可能當下一直以來那些追隨在他身邊的人,她的蕭策永遠是新朝的皇子。

  李寒寧其實也想過等到遷都之後,她就和蕭策劃清界限,那個時候不管他手裡有沒有免死金牌,他都會去刺殺蕭晟,只要蕭晟一死,蕭策就是長安唯一的皇子,是未來新朝的皇帝,如此一來,不僅他可以保全,曾經跟著他們一起征戰沙場的那些將軍,也都能平安無恙地回到朝廷里來。

  這些她都想過,可是親耳聽到他的話,李寒寧還是遲疑了。

  和他成婚,成為明王妃,以妻子身份待在他的身邊的。

  這是蕭策先開口說的,是他先承諾的事,眼前的一切美好,李寒寧有些拒絕不了,就像蕭策開口跟他說的所有事,她都很難拒絕,因為那也是她的心意,人向來很難拒絕自己心意,她也不過是芸芸眾生里的普通人罷了。

  不管將來長安發生什麼事,她都可以陪蕭策一起,哪怕永遠留在這座長安城,但是至少身邊的人是蕭策。

  李寒寧回抱住面前的人,她聽見自己說道:「殿下放心,我答應你,此行一定會平安回來。」

  他們之間還有很久的時間,所以她也只答應了這一半。

  蕭策聽見這句答覆,不自覺地更摟緊了懷裡的人,也許他聽到的只有我答應你這四個字,能得到她的承諾,就是蕭策此刻最覺得安心的事。

  雖然他們即將分別一段時間,但在這段日子裡還可以互通書信,更重要的是蕭策會用這段時間好好準備他們之間的婚禮,他蕭策和李寒寧的婚禮,一定是整個長安城中最盛大的,他想要的是明媒正娶他的心上人,所有他能給的所有最好的都給她。

  *

  日子一晃很快就過去了好幾日,蕭策給洛陽的奏摺終於等來了一個回復,奏摺上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可」字。

  蕭策看到這個字,就像一塊很大的石頭,終於在他心裡落了地。

  蕭策親自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進行了陣前的祭祀,又一路從長安城中心將人送到了長安城門口。

  寧玉已經準備好了這次行軍所有的軍餉和糧草,李寒寧當著三軍將士的面,從蕭策手裡接過了三軍的兵符,李寒寧接過來的兵符是天上的隕鐵打造的,一直放在盒子裡本來應該冰涼的,冰敷似乎上面還有蕭策手掌的溫度,它是暖的。

  李寒寧抬頭看了一眼蕭策,蕭策用著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沉聲道:

  「平安歸來。」

  他在長安等她回來,平安回來是蕭策對李寒寧這次出征唯一的要求。

  李寒寧跪了下來,又從蕭策那裡親手接過了佩劍:「殿下放心。」

  她會平安回來的,此前但凡是她答應蕭策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食言過,這次自然也是一樣,就算這次是她一個人去南疆,她這次也會把勝利的消息帶回到長安的。

  蕭策站在城門口上一直看著他們陸續離開,一直到太陽西斜,到夕陽的餘暉落在了長安城的城頭之上。

  一直到一旁的侍衛出聲提醒道:「殿下,李將軍他們已經走遠了。」

  蕭策聽到這句話,這才從自己的沉思之中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的確已經走了很久了。

  蕭策轉身回望了一眼面前的長安城,他們出征不在的這段時間,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

  這次出行,李寒寧之前在月棲城收的徒弟劉伶也跟在她身邊,李寒寧所以這次也願意帶著他,一來是因為上次他們攻打長安的時候,她這個徒弟就一個人一身戎裝留在軍中,行事沉穩不像是他這個年紀,二來也是也是想讓他多歷練一下,好為了將來等歲數大一點,接替她獨自帶兵做鋪墊。

  南疆本來的駐軍有大概六到七萬人,這次李寒寧一個人南下帶的都是蕭策從前軍中的一些精銳,共有十萬左右,這些人數一共加起來,比之對面是兩倍有餘。

  李寒寧身後這些人馬隨著她離開長安南下,已經走了一天一夜,面前是一座山谷,到了夜裡面也更涼快一些,李寒寧伸手一揮,周圍的幾個副將都停下了腳步,他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裡安營紮寨,休息一晚。

  李寒寧特意去看了一眼劉伶,看他剛鑽回自己的帳篷裡面,將頭盔和身上的盔甲卸到了一旁的木樁上,身上只有一層單薄的白衣。

  他看到李寒寧進了帳篷,立刻穿上了鞋,走了過來一揖:

  「師父,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嗎?」

  「過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著孟良開的藥。」

  李寒寧將手中的紅玉瓶子扔了過去,劉伶反應很快,下意識的就接到了手裡,瓶身上並沒有寫藥的名字,劉伶看著手裡的東西神色稍微有些遲疑:

  「師父,這是?」

  他沒有生病。

  「之前在涼州城的時候,你應該沒有這麼長時間騎過馬吧,這是外傷用的藥,尤其是身體淤青的時候,用這個好的很快,這是孟良說的。」

  劉伶立刻便明白了,說起來他的確有些不太適應,但軍營裡面的男兒都是擅長騎馬的,他這個之前基本上沒有騎過馬的人,一天要騎好幾個時辰,今日剛從馬背上下來,兩條腿就跟快要散架了一樣,一路上都是跌跌撞撞地才勉強回到帳篷。

  只是他師父都能做到常年騎馬,他要是因為身上有些淤青就叫疼得話,難免會被外面那些士兵笑話,到時候丟人的就不只是他一個人了,他是李寒寧的徒弟,總會顧及著自己師父的面子。

  「謝謝師父。」

  李寒寧送完了藥,看著他沒事兒,也想讓自己的徒弟早點休息,轉身準備走的時候無意之間瞥見了書案上的書簡,便又不自覺的多問了一句:

  「你在看兵書?」

  劉伶趕緊解釋道:「無聊不趕路的時候看一看。」

  她這個徒弟倒是很上進,李寒寧走了過去,仔細低頭看了一眼書寫上面的內容,除了排兵布陣以外字裡行間還有行雲流水的兵法:

  「這是長風的字跡,是他留給你的吧。」

  其實多看一看,多學一學總是好的,而且長風帶兵日久又熟讀兵書,在排兵布陣這方面上,李寒寧和蕭策也一直都很欣賞他。

  「的確是陸將軍的。」

  眼下他多看這些也好。

  李寒寧打算等南疆的戰事結束了,將李昭當時留給自己的那部分兵法和武功重新給他默寫一遍,她的確是第一次帶徒弟,雖然沒有什麼經驗,不過自己能教給他的自然也不會有所保留。

  「我走了,你一會兒看完也早些休息。」

  劉伶客氣地道:「好。」

  李寒寧這邊剛從劉伶的帳篷裡面出來,他手下的副將陳思宇就過來找她了。

  「將軍。」

  這麼晚了,應該是有正事。

  李寒寧看了他一眼,身後帳篷裡面的燭火剛剛熄滅,她怕打擾了劉伶休息,抬了抬手讓陳思宇小聲一些:

  「我徒弟剛休息,到我帳篷里去說吧。」

  陳思宇跟著李寒寧來到了主帳,李寒寧這邊剛一坐下來,就看到他緊皺著眉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陳思宇很快跟著一揖道:「是軍師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原本三日前他離開洛陽便說了,會每日送信過來,可是一直以來咱們這邊都沒有收到他的消息,屬下是擔心——」

  其實他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李寒寧那邊聽到軍師這兩個字才忽然想起來,雖然臨別的時候蕭策交代過寧玉一同南下,但寧玉因為洛陽急詔,和他們不同,李寒寧是從長安行軍,但寧玉是從洛陽,可是就算是洛陽,離寧玉離開洛陽也應該已經有兩三日了,按照常理,他也該在今日和他們在此處的軍營會和了。

  陳思宇要是不說這些的話,她差點都忙忘了這件事。

  「去把地圖取過來。」

  「是。」

  李寒寧將附近一帶的地圖在書案上鋪開,她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的划動著,從洛陽開始,寧玉應該先走的是水路,然後和他們會和的話一路上是要經過婁山關,那裡原本是薛家駐守的地方,不會出什麼問題,如果說這一路上有什麼耽擱的話,很有可能是就在離他們現在不遠的御蒼山。

  李寒寧低頭看了一眼地圖上綿延不絕的山脈,又跟著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副將:「軍師從不遲到,想來是在路上遇到麻煩了,你現在去調八百輕騎來,我親自去接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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