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馬
2024-09-09 01:41:31
作者: 遠望呀
韓葉聽到自己的名字心裡一驚,但面上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發作,只得看著神色疑惑地看了一旁的李寒寧一眼:
「李將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她想說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李寒寧迎著殿內眾人的目光,對著高高在上的李昭一揖道:「前幾日臣還在淮安天牢里自省的時候,韓葉大人曾經來天牢里看過臣,那時臣便覺得奇怪,韓葉大人雖然是淮安城中位高權重的大人,但與臣此前並無私交,臣被關押的這幾日,從前與臣還算關係交好的人都為了避嫌,不曾來看過臣,更別說此前只有幾面之緣得韓大人了。」
若非是幕後真兇,根本不會在那個時候過來看她,誰來見她誰便是有最大的問題。
韓葉一拂衣袖,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著李昭跪下,一面側面對著李寒寧道:「李大人,天牢之中不見日月,怕是做夢與現實混淆了,我這幾日不是在大殿上議事,就是在家,哪裡去過什麼天牢?更別說去我淮安城的天牢里見你李將軍一面了。」
他這不僅是矢口否認,還明擺著告訴李寒寧他就算是去了,當時守在天牢外面的獄卒也沒人敢出面指認韓葉,要麼乾脆本來就是他韓大人安排好的人,要麼就是那些人有把柄在他手上。
原本李寒寧還打算讓墨昭跟著韓葉的指認去查一查這些獄卒,如今看來倒是沒有必要了,他做事這麼周全,想來也查不出來什麼了。
韓葉當著眾人的面,遠遠地對著座位上的李昭一揖道:「城主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叫來這幾日的獄卒一問便知。」
李昭素來了解李寒,他從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但韓葉與他背後的韓家是先城主還在的時候就是淮安城的文臣了,對於這樣的老臣,就算是他也得給韓葉足夠的面子。
「那便——」
叫他們來對峙。
李寒寧卻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道:「城主不必勞煩了。」
大費周章反而成全了韓葉想把自己摘出去摘個乾淨的心思。
韓葉不動聲色地起身,又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後又有人替他站了出來:「臣有本啟奏,李寒將軍接任方將軍任淮安城城衛將軍,卻護送夫人出行不利,至夫人受傷,城中流言四起,德不配位,應革去將軍一職,再從長計議。」
「臣附議。」
接著又有幾個大臣跪了下去,不用說這幾個人都和這位韓大人逃不了嫌疑。
「慢著。」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溫晴便自中門而入,邁步進來看了一眼大殿之內的這些人。
「各位叔父打擾了。」
李昭在時,她一向不問淮安城的政務,但今日實在特別,這些事情也將她卷了進來。
李昭站了起身,迎面走過來將溫晴扶到她的座位上休息。
溫晴高高在上坐著俯看著台下的眾人:「我前幾日去寒山寺的路上的確是遇到了刺客,這些日子也實在是有勞各位叔父為我擔心了,這幾日我也差人暗中調查了刺客的事,好在那些刺客還是在現場留下了些蛛絲馬跡。」
她側身看了一眼身旁帶進來的侍衛,那侍衛只一個眼神便明白了溫晴的意思,將手裡的托盤盛了下去給台下的一眾侍衛看了看:
「夫人當時所乘的馬車昨日我們有人在懸崖底下看到了,只是馬車損毀嚴重,不過我們在馬車殘骸里還是發現了這個。」
這是當時刺客行刺的時候用的暗器,暗器上還有斑斑點點的黑光,顯然是淬了毒。
「這上面的毒藥和暗器我們都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毒無從查起,不過配方都是上好的良藥,並非一般人家能用的起,暗器乃是城中鐵匠所制,淮安對於冶鐵一事一直管理得很嚴,我們已經順著線索順藤摸瓜查了城內所有的冶鐵匠,直到查出其中一位在幾日前他的夫人收了旁人許多銀子打造了這些。」
韓葉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夫人可有查清這人是受何人指使?」
溫晴帶來的侍衛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的韓葉道:「她是受大人你的指使啊,大人真是好記性,這麼快變得忘記了不成?」
這怎麼可能。
那鐵匠自鑄完了暗器之後,他擔心將他們留下來早晚會壞事,便早已經將他們殺人滅口了。
韓葉身後的那些文臣聽到這句話身體具是一震。
他們又聽的溫晴帶來的侍衛繼續沉聲道:「各位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話倒也簡單,傳那冶鐵的夫婦過來對峙即可。」
這邊李昭已經默許了這個提議:「傳。」
溫晴看著她找的夫婦被人帶了上來,那夫婦像是從來沒見過今日的陣仗,都害怕得瑟瑟發抖:
「各位官老爺,我們只是小本生意,離經叛道違背律法的事我們是一條也沒做過啊,只前幾日,韓大人給了我們一紙圖紙,讓我們按照這圖紙上的樣子打造這些兵器,說是他們家侍衛要用。「
他想來想去怕生出些不對,便偷偷將圖紙保留了下來,如今也貼身藏著,現在正當著眾人的面將圖紙交了出去。
「這便是圖紙,上面還有韓大人的官印,能證明我們夫妻二人沒有說謊。「
韓葉想到了什麼似得忽然跪了下來:「城主,臣是冤枉得,臣根本就不認識這兩人!「
冶鐵的人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韓大人,做人可要憑良心啊!圖紙和銀子分明都是你給我們的。「
雙方各執一詞,但圖紙上的官印是真的。
李昭當然認得這個官印。
他皺起眉頭將圖紙扔到韓葉面前:
「你如何辯駁?」
韓葉此刻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官印,明明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為何他竟然真的有。
「城主我是冤枉的啊。」
現在的他百口莫辯,就像李寒寧一樣。
李昭幾乎沒有給他辯駁的機會:
「把人帶下去吧,韓葉暫時革去官職。」
眼看著他還想要再一次辯駁,便被其他的侍衛拖了下去。
大殿之上如今一片安靜,幾番變故之下眾人沒有一個敢先開口說話的。
溫晴又沉聲對著殿內的眾人道:「既然這些事情已經了了——」
她這邊話還沒有說完,又有大臣開了口:
「夫人,這裡李寒將軍該如何處置?」
處置她無非是因為城中那些流言,可是那些流言溫晴原本就不在乎。
她更在乎能不能保下李寒寧,這事她壞了規矩也要以前城主女兒的身份參與今日議事的原因,溫晴皺起眉頭看著說話的人問道:
「為何要處置?派來刺殺我的刺客既然是韓大人派來的,自然與李將軍無關,何況李將軍這幾日都在大牢里,你莫非是覺得還不夠嗎?」
那大臣又對著李昭一揖道:「城主,如果連小小的護送一事李將軍都辦不好的話,那怎麼將來怎堪大任?他真的能夠不辜負城主的期望統領好三軍嗎?更何況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不堪入目,夫人的名聲亦是城主的名聲,亦是我淮安城的名聲,這天底下的人並非都是明眼人,總有些人會信以為真,所以還望城主三思。」
他說的是對的。
總有人會信以為真。
李寒寧從來不在乎其他人會怎麼想,她只在乎面前的公子,李昭是願意信她的,她也不想這件事情變成他心裡的一根刺,誰會願意自己的夫人一身凌亂的和另一個男子在荒郊野嶺過了一夜?
李昭就算再大度那也是他的事,李寒寧得將一切解釋清楚,因為不管是李昭還是溫晴都對她恩重如山,她實在不想成為李昭和溫晴之間的誤會。
溫晴夫人答應過會保守她的秘密她也做到了,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沒有提過半句她是女子,如今也該是她兌現保護夫人的諾言的時候了。
李寒寧上前一步摘下頭頂束髮的髮簪,挽起的青絲如瀑布一樣傾瀉而下。
李寒寧迎著周圍人驚訝的目光跪在地上,只是這一次卻挺直了脊背:
「臣有罪,不該欺瞞公子,臣名李寒寧並非李寒,就是為了聽起來更像男子,所以如此取名,從前守在公子身邊需要經常出入各地,為了避免麻煩故而喬裝,一直都未告訴公子,也是李府大人的意思,一切還請公子原諒。」
一旁的文臣看到這一幕皆是一震。
他們的李寒將軍竟然是個女子,她一直瞞天過海瞞了這麼久。
如此一來,外面那些留言不攻自破,李寒寧與溫晴既然同為女子,又怎麼會對她做什麼呢?又怎麼會與她有什麼旁的牽扯?
只是李昭看著她的眼神也有意外與驚訝,他這也是第一次知道,從前的李寒寧連他也瞞著,還瞞了這麼久,如果不是因為出了這回事,李寒寧也許永遠都不打算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李昭不自覺地皺起眉頭,背在後面的手緊緊地握起了拳頭。
她其實隱瞞得很好,一身絕世武功,眾人皆以為她只是身形比尋常人瘦小一些罷了,也不會往她是女子的那方面去想,如果沒有今天這回事,她大可以以李寒的身份繼續生活在淮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