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當真走了

  阮錦春如今脾性略有些急躁：「大姐，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你知道他那個長子哪裡有你這個長姐管用？」

  阮錦繡搖頭道：「大姐始終是一介女流，這個家的責任，遲早都要交到小榮的手裡的。他能夠在這個時候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家裡的責任。作為大姐，當然必須要站在你這邊。」

  阮錦榮激動得嘴唇都顫抖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阮錦繡：「大姐，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確定，你真的贊同我說的話嗎？」

  阮錦繡點頭道：「當然。你說得對，你是家裡的長子，這個家的責任，遲早的是要你自己來扛的。不管大姐有多麼的心疼你，有多麼的不想要讓你攙和這些事情。可你畢竟是長子，必須要承擔屬於你的責任和你的義務。小榮，你能如此有擔當，大姐其實很高興。特別的高興。這證明，大姐的小榮長大了，知道自己應該承擔一些家庭責任了。」

  阮錦榮用力搖頭道：「不，小榮心裡不是這樣想的。小榮心頭想著的是，大姐站在我這邊，那就是對爹娘這件事情不勸。」

  阮錦榮的氣息緊接著就變得冷冽了起來，寒聲道：「那有些想要走的人，現在就可以走了。」

  

  阮長青的臉瞬間一片漆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阮錦榮，惱怒厲聲道：「好你個阮錦榮，你現在是翅膀長硬了是吧。敢對著你老子大呼小叫了？」

  在阮長青看來，阮錦繡在他面前大呼小叫，那是因為阮錦繡是當家人，她有這個資格對自己這個無用的父親指手畫腳。

  可是阮錦榮……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憑什麼對自己大吼大叫。

  至於讓阮錦繡激動的什麼長子長姐……阮長青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在阮長青看起來，這幾個小兔崽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他們能對柳氏那樣的恭敬懂道理，可是對自己……卻是這樣的敷衍，這對於阮長青來說，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

  讓阮長青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站出來為阮錦榮打抱不平的人竟然是柳氏。

  柳氏像是一隻護崽子的老母雞一樣的將阮錦榮護在了身後，冷笑著看著阮長青：「你吼什麼吼？是你自己不願意為了這個家付出，還想著要回去做孝子的。你既然要走，那咱們不留你就是了。孩子們不過是順了你的意。怎麼，就因為你是長輩，所以孩子們就必須要無條件的讓著你嗎？阮長青，你給我聽清楚了。你若是想走，那我絕對不會留你。但是請你想清楚了，這個門檻兒，你想要走出去，也是很容易的。可是，你若是還想要進來……那就要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阮錦榮一雙眼睛變得血紅血紅，從柳氏身後走了出來，重重的跪在了柳氏面前：「娘放心。從今以後，小榮練功的時候一定不會再偷懶了，絕對會全心全意的跟著大姐夫好好學。爭取將來光耀門楣！」

  柳氏激動的嘴唇哆哆嗦嗦的，一疊聲的點頭道：「好……好……好得很。小榮，你的天賦有多強，我們都知道，只要你願意認認真真的學武功，你將來一定會有有一席之地。娘等著你。」

  阮錦繡伸手將阮錦榮扶了起來，淡淡的道：「怕什麼，我還沒走呢。」

  阮錦春就像是故意和阮長青示威一樣的大聲道：「就是，大姐還沒走呢。咱們家現如今可是大姐在當家，只要大姐還在，那咱們這個家就還在。」

  阮長青氣的渾身發抖，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阮錦春，帶了幾分惱怒的沉聲道：「好好好，我算是看出來了。在你們的眼睛裡和心裡，我這個當爹的，根本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你們這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我，這個家，有沒有我，都無所謂。」

  阮錦繡轉身，一雙眼睛格外明亮的看著阮長青，認認真真的道：「爹，你想多了。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說，爹有選擇自己想要在哪裡的權利。畢竟沈氏是你的親娘，你想要回去孝順你的親娘，也是很正常的。我們都可以理解。可是……我們確實不會再回去了。當然了，如果爹想要留下來和我們在一起，那我們也是很高興，很歡迎的。只是，人各有志的道理，爹也是知道的。我們沒辦法勉強。但是，爹，咱們醜話還說在前頭：若是爹過去了之後，過得並不如意，想要回來，那就是真的不容易了。」

  阮長青根本就沒有將阮錦繡說的這些話放在心上。

  眼神中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看著阮錦繡，瞥了正在抹眼淚的柳氏一眼，眼神中帶著不少期待的道：「柳妹，我最後問你一句，你當真不肯跟我走嗎？」

  柳氏被幾個孩子簇擁著，抹了一把眼淚，無比柔弱卻很倔強的低聲道：「我走？我能走去哪裡。我的孩子們都在這裡。孩子們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這娘母幾個的樣子，簡直是將阮長青氣得渾身發抖：「阮錦繡，你不要怪爹不給你機會。爹只問你一次，你要不要跟著爹回去？」

  阮錦榮眼神堅定的站在阮錦繡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阮長青，很認真的道：「我替大姐回答你，大姐是不會跟著回去的。不管你問多少次，大姐都不會跟你回去的。」

  「反了你了！」

  阮長青一個巴掌就扇在了阮錦榮的臉上，惡狠狠的對著阮錦榮大聲道：「你這臭小子，你有本事在給我說一遍。」

  阮錦榮眼圈兒通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寒聲道：「別說是一遍了，就是十遍百遍，那也是不會跟你回去！」

  阮長青倒吸了一口涼氣，聲嘶力竭的大聲道：「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阮錦繡，你說。你要不要帶著他們和我一起？」

  阮錦繡目光無比平靜：「我記性很好，我很清楚的記得當初我是如何被趕出家門的。我也很清楚的記得當初我是如何跪在族長面前，為咱們求了這一處安身之地。若爹這樣快的就好了傷疤忘了疼，那爹請自便。我們這幾個孩子，都是記性好的人。忘不了當初被趕出來的那一幕。」

  阮長青冷笑著點頭，一本正經的沉聲道：「好，當真是有骨氣。我倒是沒想到啊，我阮長青並不是什麼有骨氣的人。可我的後人，一個一個的到都是有骨氣的人。不錯，不錯，真的是不錯的。阮錦繡，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將來請不要後悔！」

  阮錦繡只是淡淡的瞥了阮長青一眼，眼神中帶了幾分冷笑的道：「春兒，去幫爹收拾一下東西。」

  阮長青被氣的渾身發抖，惱怒的瞪了阮錦繡一眼：「你不錯，你真的是很不錯。好哇，這就是要趕你爹出門了是不是。我告訴你，阮錦繡，你會後悔的。」

  一面說，就看見阮錦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過去了，趕緊大聲道：「阮錦春，你給我站住！我的東西，不許你碰！我自己會去收拾！」

  看著阮長青很有骨氣的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柳氏的眼圈兒瞬間就紅了起來，壓低了聲音的道：「繡兒，你看這怎麼辦，那邊的人，是不可能當真善待他的。不過是看著如今他的手臂好了，又可以抄書賺錢了，這才想了這個辦法哄著他回去。那邊的人，根本就做不到當真對他好。」

  阮錦春氣惱的冷哼了一聲：「娘，依著我說，你就是太心軟了。事到如今，你還管他那麼多做什麼？他都能拋下咱們幾個人回去那邊。那咱們就只當沒這個爹。」

  阮錦繡淡淡的道：「他若不會去走一遭，那怎麼會知道咱們這邊的日子過得輕鬆呢。他想要回去，那就讓他回去。」

  阮錦繡稍微安撫了一下柳氏，就去了南宮詡翌那邊，兩個人很小聲的不知道在說點什麼。

  阮錦榮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卻只聽見阮錦繡惱怒的對著自己道：「哪裡來的臭毛病，還敢光明正大的來偷聽我和你大姐夫說話。去去去，一邊兒去。」

  阮錦榮嘿嘿笑道：「大姐，你們在算計什麼好玩兒的，也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阮錦繡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你知道啥？」

  阮錦繡說完，扭著身子就去了外面，一副不想和阮錦榮多說話的樣子。

  阮錦榮直接就不高興了，對著阮錦繡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牛皮糖一樣的貼在了南宮詡翌的身邊，嘿嘿笑道：「大姐夫，你倒是和我說說看，你和大姐都商量了什麼？」

  南宮詡翌淡淡的道：「沒商量什麼。」

  阮錦榮不死心的還想要多問兩句的好時候，鐵蛋兒和寶妹就一左一右的跑了上來，親親熱熱的撲入了南宮詡翌的懷中，一口一個爹的叫著。

  阮錦榮知道，這倆出來了之後，幾乎就沒有自己說話的份兒了，訕訕的退到了一邊。

  阮長青原本也就沒有多少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沖了出來，站在柳氏面前，理直氣壯的大聲道：「我只問你最後一次，跟我走不？」

  柳氏很平靜的道：「這裡是我家，你要讓我去哪裡呢？青哥？」

  「好，算你狠！」阮長青轉身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南宮詡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阮長青手腕兒，低聲道：「爹，慢一點。」

  這一聲爹，可是讓阮長青十分的欣慰，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南宮詡翌：「大女婿，你跟爹一起回去不？」

  雖然知道這個願望達成的希望十分的渺茫，可阮長青還是一臉殷切的看著南宮詡翌，盼著南宮詡翌點頭。

  南宮詡翌此刻看著阮長青的表情就像是看著一個白痴一樣，特別認真的道：「我可以送爹回去。」

  阮長青喜出望外的看著南宮詡翌，只覺得自己這個平日裡看起來冷冰冰的大女婿，其實是這一家人裡面最有人情味兒的那個人。

  這個時候的阮長青是眉開眼笑，只覺得有了南宮詡翌的護持，其他人要不要跟自己回去，會不會搭理自己，根本就不重要了。

  阮錦榮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雙眼睛裡寫滿了不可思議，憤憤不平的大聲道：「大姐，你倒是看看大姐夫呀，他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

  阮錦繡意味深長的道：「你急什麼。你大姐夫做事向來穩妥。他這樣做，肯定有他這樣做的道理。你只管等著看結果就是了。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

  一群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南宮詡翌送阮長青出門。

  一出門，就看見門口停著的牛車。

  阮長青被唬了一跳，緊張的張望著：「大女婿，咱們家這是來客人了？」

  南宮詡翌扶著阮長青的手臂：「沒有來客人。這牛車是咱們家新買的。」

  「哦……」

  阮長青的心頭打起了小九九：「是你買的？」

  南宮詡翌面不改色的搖頭道：「繡兒買的。」

  阮長青一拍大腿笑道：「嗨，你們是兩口子。繡兒買的，和你買的，那不是一個意思？真的是，你們夫妻倆感情好，還需要說這些嗎？」

  南宮詡翌扶著阮長青上馬車，認真道：「爹和娘的感情以前也是很好的。可是現在……爹不是也拋下娘，一個人回去做孝子了？」

  阮長青的嘴張了張，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用力的將自己的手臂從個南宮詡翌的手裡扯了出來。

  「哎呦。我的手臂。」阮長青疼的臉色都變了，再看向南宮詡翌的時候，就帶了幾分驚恐之色：「大女婿，你這是做什麼？」

  南宮詡翌疑惑道：「我沒怎麼？我這不是送爹回去嗎？爹，你咋啦？」

  阮長青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做出來一個握筆的動作，臉上帶了幾分慶幸的道：「沒事，沒事，剛才疼了一下，現在不疼了。嚇得我以為我的手臂又要廢了。」

  南宮詡翌面不改色的道：「老丈人的手臂原本就應該經常梳理一下經絡。」

  「沒事，沒事。咱們走吧。」阮長青飛快的鑽進了馬車裡，只覺得歸心似箭。

  阮錦繡轉身進去的時候，就聽見柳氏呢喃道：「當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