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原來是你

  「兩位可是要來諮詢念書的事情的？」

  開門的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半眯著眼睛，看著像是沒睡醒的樣子。佝僂著身子，走路都不大穩當了，就連說話也是含含糊糊的。

  好在阮錦繡和南宮詡翌都是聰明人，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已經知道了老人在說什麼，忙輕笑道：「老人家還請明鑑。我們是要來諮詢念書的事情的。不知道院長可在？」

  「今日休沐，院長並不在。二位還是改日再來吧。」那老人一面說，一面就要關門，臉上略有些不耐煩。

  阮錦繡飛快一步上去撐住門，懇切道：「這位老人家，你可行行好。我們是很遠的地方來的。為了家裡的孩子念書的事情。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讓我們見一見院長吧。」

  阮錦繡的聲音向來清脆如鈴，加上這個時候比較著急，說話的語速略微快了些，聽起來就有幾分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意思了。

  那老人也是很意外的看了阮錦繡一眼，略微頓了頓，才沉聲道：「你們既然都已經這樣誠心誠意的請求了。那我這個老人家也不好意思不答應你們。這樣吧，你們先在門外等著。我這就去請示院長。」

  那老人一面說，一面轉身就進去了，也沒有想要關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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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錦繡和南宮詡翌索性直接進了書院，在裡面等著。

  書院門口擺放著椅子，一看就是為了來訪人員準備的。

  阮錦繡和南宮詡翌也沒有客氣，大喇喇的就坐了下來。

  只是兩個人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南宮詡翌率先有點不耐煩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去叫個人，能叫這麼久的嗎？這個書院到底靠譜不靠譜？我怎麼覺得看起來不太靠譜？」

  阮錦繡溫溫柔柔的笑道：「好了呀。不管靠譜還是不靠譜，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一個時辰都等了，難道還在乎這點兒時間嗎？咱們還是再等等吧。」

  南宮詡翌自己都沒有發現，最近的阮錦繡是越發的溫柔了。

  眉目中隨時隨地帶著的，都是讓人沉醉的笑容。

  而南宮詡翌的脾氣有時候就像是獅子一樣暴躁。

  但是，只要是聽見阮錦繡小聲的安撫，情緒就能很快變得安靜下來，繼續沒事人一樣的等待。

  阮錦繡看了看裡面的庭院深深，輕笑道：「你若是坐得不耐煩了。那就出去走一走。讓心情好起來。如何？」

  南宮詡翌無奈笑道：「怎麼？在你眼睛裡，我就是這樣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連帶著這點時間都沒有了嗎？」

  阮錦繡含笑認真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這裡有一個人等著就可以了。沒必要兩個人都在這邊。咱們不是還要買牛車的嗎？你可以先出去挑一挑，回頭咱們再一起去看，不是很好嗎？」

  南宮詡翌從鼻孔里冷哼了一聲，很明顯是不高興，幾乎是翻了翻白眼的冷哼了一聲：「你不去，我去看什麼？還不如這裡的事情處理妥當了，大家一起去。豈不是更好？」

  看著南宮詡翌眉眼中流露出來的溫柔之色，阮錦繡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得更好一些了。

  含笑點頭道：「好，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自然也不會不同意了。那就一起等著吧。這都一個時辰了，按道理來說，人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阮錦繡是一個開開心心的樂天派。

  不管什麼事情落到阮錦繡的眼睛裡，那都是很快就能被解決的事情。

  就算是眼下不能被解決，那麼拖延一些時間，總是能夠被解決的。

  就算是棘手一些，阮錦繡自己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那交給南宮詡翌來解決，總是也可以的。

  阮錦繡的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對南宮詡翌產生了一些依賴性。

  只是這依賴性目前來說，還不算是很強，以至於阮錦繡自己都沒發現。

  兩個人又等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這一回就算是阮錦繡都十分不耐煩了，想著這個點兒應該是到了吃午飯的點兒了，可能人家已經回去吃午飯了，可是自己兩個人還在這邊傻瓜一樣的等著。

  阮錦繡的心情已經很不好了，臉色也已經難看到了極致，正準備和南宮詡翌說要走的時候，就聽見後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兩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南宮詡翌沉聲道：「這人總算是來了。若是再不來，只怕我都要暴走生氣了。」

  阮錦繡輕笑道：「不只是你，我覺得我也要撐不住了。怎麼這個人做事情這麼囉囉嗦嗦的。這樣，真的能給孩子做一個好榜樣嗎？」

  「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出了點事，所以來遲了，」略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兩個人抬眼一看，就看見一個穿著長衫的年輕男子小跑著過來了。

  也許是一路跑著過來的原因，額頭還微微沁出了幾分汗水。

  饒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衣服也是穿的十分的整潔，飄飄然不染塵埃。

  那人在看見阮錦繡二人的時候，愣了愣，才笑道：「山水有相逢，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

  阮錦繡笑道：「是啊，又見面了。沒想到縣令大人這是身兼數職。」

  縣令笑道：「此地原本是以前的官學。不過後來官學沒落了，就關門大吉了。我不忍心看著官學沒落至此，就將官學改為私學，重新開辦起來了。」

  阮錦繡恍然大悟：「難怪最開始問路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知道這裡有學堂。有些人家的孩子，還是直接送到省城去讀書的。」

  縣令笑道：「我開辦學堂，原本就是想著能讓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來讀書。那些條件特別好的人家，我一般都是不收的。」

  「這是為何？」

  阮錦繡十分好奇這位縣令的做法。

  一般情況下來說，只有收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才能創造更多的收益，維持學堂的正常運轉。

  縣令臉上帶了幾分尷尬的笑道：「說來慚愧，這倒是和楊某人小時候的求學經歷有關。林某人小時候並沒有私學。官學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收納貧寒人家的孩子們。我當時為了念書，是主動去官學掃地打雜，趁此機會求學的。所以後來，我就有了想要做一家這樣的私學的想法了。」

  阮錦繡讚嘆道：「沒想到縣令大人如此仁心，倒是應該替本地的百姓們多謝縣令大人了。」

  林楊的一張臉上都是尷尬的表情，嘿嘿笑道：「不過是為了圓我年少時候的一個夢想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林楊一面說，一面笑道：「二位這是來替家中孩子看學堂的吧。我們這裡呢，和大部分的學堂比起來，都要更加的艱苦一些。當然，這束修嘛，也就更加便宜一點。」

  「艱苦？此話怎樣？」阮錦繡皺了眉頭，她送孩子們來讀書，是為了學點東西，可不是為了吃苦才來的。

  若是要吃苦，直接在家裡勞作就好了，根本就不用來城裡了。

  林楊臉上十分不好意思，尷尬的咳嗽道：「這個……哎呀，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比較好。反正就是……因為我們書院一直都是不盈利的。所以沒銀子請那些打掃衛生的人，還有照顧孩子們的人。所以咱們書院裡的孩子們，都需要自力更生。必須要能自己照顧自己，有餘力的，還要照顧同窗。這書院裡的事情，也是要根據自己的能力，做點力所能及的……」

  林楊越說，也就越發的不好意思了起來。

  最終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個，這邊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們看覺得怎樣，如果你們願意送孩子過來呢，那就送過來。一個孩子一個月的束修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

  阮錦繡不可思議的看著林楊，終於明白他以縣令之尊，為什麼身上的袍子看上去確實半新不舊的了。

  林楊很明顯是誤會了阮錦繡的想法，臉上帶了幾分尷尬的小聲道：「這個……是不是覺得太貴了？如果……如果你們自己從給家裡帶糧油米麵，還有蔬菜的話……可以少一點，一兩銀子。」

  阮錦繡目瞪口呆，半晌，才不可思議的笑道：「這個……縣令大人的那點俸祿，只怕都貼在這學堂里了吧？」

  林楊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帶了幾分尷尬的小聲道：「這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原本等了那麼久，阮錦繡的心情是已經十分不好了。

  可現在看著林楊這笑眯眯的樣子，阮錦繡就知道，自己這一次倒是沒有白等。

  嘆了口氣的沉聲道：「縣令大人能為了孩子們著想，也實在是難得。只是這束修，該收的還是要收。不然到時候難以為繼了，那些孩子們豈不是沒有地方繼續學習了？」

  林楊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笑道：「不會難以為繼的。我會想辦法的。」

  阮錦繡無奈道：「依著大人的品行，將來升遷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若大人他日升遷了，這些孩子們豈不是沒有地方上學了？」

  林楊爽快笑道：「你放心吧，若是我升遷了，我也一定會將這裡的事情處理妥當的。另外，這裡是書院，只有林夫子，並沒有什麼大人。二位還是叫我林夫子更好一些。」

  阮錦繡原本就不是矯情的人，含笑點頭道：「是，林夫子。是這樣，我們家有倆孩子要過來讀書。一個五歲，過完年六歲。一個十二歲了，年齡有些大，可卻是有些基礎的了。不知道林夫子這邊是不是能收下他們？」

  林楊笑道：「若是孩子想要來，家裡也供應得起，為什麼不能收下他們。不過呢，五歲的孩子，自理能力估計不是很好。好在你們家還有個十二歲的，能照顧一下，倒是不會給書院裡添麻煩。如果兩個孩子面試成功的話，就可以一起來上學了。」

  「面試？」

  阮錦繡不理解的皺眉低聲道：「這來上個學，竟然還要面試的嗎？」

  林楊一本正經的笑道：「當然。首先呢，我需要確定孩子們是不是有足夠的自理能力。畢竟來了這裡，就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其次，我也要看看孩子有沒有那個學習的天賦。畢竟我一個人能力有限，精力有限。若是沒有那個天賦的孩子，就算是來學習，也是浪費彼此的時間。我並不會在那種在讀書上面沒有天賦的孩子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

  阮錦繡的臉色瞬間就難看了起來，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林夫子如此區別對待，可對得起傳道受業解惑這幾個字？」

  林楊詫異的看了阮錦繡一眼，一本正經的認真道：「關於這幾個字，我想說的是，哪怕我一心一意的想要傳道受業解惑，那也是需要對方能聽明白的。首先，你根本沒辦法保證，一個沒有天賦的孩子能在這裡學習多久。沒有天賦孩子並不能最大程度的接受我講述的東西，還不如不要來浪費資源。另外，我說的沒有天賦的孩子，並不代表那是笨孩子，將來不會有出息。相反，很多孩子在讀書這方面沒有天賦，可是在其它方面，卻能有所建樹。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為什麼非要逼著孩子念書。讓孩子去學更加適合的東西，不是更好嗎？」

  林楊這一番話，倒是讓阮錦繡略有幾分羞愧的低下了頭。

  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實在是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太過於激動了，在沒有理解你的意思的情況下就武斷的做出了判斷。還請林夫子不要放在心上。」

  林楊笑道：「你能聽懂並且明白，我已經覺得十分欣慰了。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很多家長都沒辦法明白這一點。他們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明明就很聰明，為什麼我還不肯收下他們的孩子。」

  看著林楊那略顯委屈的樣子，阮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眉目中帶了幾分意味深長的道：「因為你這樣說，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沒有任何一個家長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沒有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