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膽小鬼
2024-09-05 11:09:58
作者: 肖相柳
胥景唇角帶起笑意,他聽得出來,唐歡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是認真,好官的評價更是讓他歡喜。
自幼他學習的是中庸之道,面對任何場景他首先想到的應該是怎麼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聲和官位。
直到後來,無意中接觸到刑獄之事,方才明白,這世上有一個地方不需要中庸之道,只需要實事求是。
他這六年如此努力,就是為了讓外祖父刮目相看,告訴他,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首先考慮的都是自己。
做官容易,做一個好官卻並不容易。
「這世上少有人能如胥少卿一般堅守本心的。」
唐歡再次誇了一句,這些時日的接觸,她對胥景還算是比較了解,對他之所以踏入刑獄的經過也知道一些,不免更加欽佩於他。
「阿錦夸的我臉都紅了。」
胥景耳尖微紅,這些年的堅持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滿足。
兩人之間的氛圍越發和諧。
唐遠武下衙後,借著夕陽餘暉,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少年端坐在一旁,一身空青色官袍,墨發被一隻白玉簪挽起,手執一杯清茶,含笑的眉眼看著對面的少女。
少女一身鴉青色圓領官袍,斜倚在軟榻上,單手撐頭,低頭淺笑,溫柔繾綣。
他眸子閃了一下,方才帶著笑容走進房間:「歡歡,爹爹來接你回家了。」
唐歡回頭的瞬間坐直身體,歡喜的看向唐遠武:「爹。」
「唐尚書。」
胥景站起身拱手行禮,迎接唐遠武。
「胥少卿有禮了。」
兩人寒暄的瞬間,唐歡已經來到唐遠武的身邊,目光看向胥景。
「歡歡與胥少卿告別吧!」
兩人對視一笑,行禮告別。
馬車上,父女兩人皆放下緊張的心弦,依靠在馬車壁上。
「聽俊王傳信說你在查劉御史自縊的案子?可有了眉目?」
唐遠武與俊王並沒有見面,只是俊王傳了信與他,說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是的。女兒推測劉御史的案子應該和長生門有一些關係,俊王似乎不想讓我參與長生門的案子中,爹爹可知其中緣由?」
唐歡問的有些遲疑,唐遠武也有很多事情是瞞著她的,她不確定這次會不會告訴她。
「你身子骨弱,長生門的人做事沒有絲毫的顧忌,怕你受到傷害。你三舅舅呢,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要參和了,可好?」
唐遠武的話讓唐歡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唐遠武準備鬆口的時候,唐歡開口:「好。」
既然自己待在家中,身邊的人才會心安,她又何必非要與他們對著幹呢?
再說了,她只要在大理寺任職的一天,那些事情就瞞不過她。
「我兒長大了。」
唐遠武一臉欣慰。
唐歡微微一笑,歪頭靠在他的肩上,眸色幽深。
書房內,一身居家服的唐歡捧著熱騰騰的參茶,目光看向牆上她貼的一張張小紙條,這是她回到雍都之後辦的所有案子。
仔細看去,每一件案子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其中的關鍵點指向的都是長生這兩個字。
她突然迫切的想要知道,,十年前的長生門到底是怎麼回事?
胥景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當年的卷宗?
三舅舅是不是現在就在長生門呢?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眼睛,放下手中的參茶,拿起一支炭筆再度畫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方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劇烈咳嗽幾聲,將手邊已經冷卻的參茶一飲而盡。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沒有明白,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一步步去驗證。
她提筆就想要寫下自己的第一步,突然停下筆,看著自己畫下的思維導圖。
這些年的多思多慮,以及各種聯想,能夠讓她很清楚自己一旦查下去,後面很多事情都會超出她的掌控。
到時候還不知道會牽扯進來多少人。
猶猶豫豫中,她放下了手中的筆,拿起自己寫下的思維導圖在蠟燭上點燃,隨後放在炭盆中,看它一點點燃燒,化為灰燼。
現在這樣或許是最好的吧?
眼睜睜看著最後一點紙張燃燒殆盡,她緊緊抿唇,突兀坐在地上,抱起自己,自嘲一笑。
她終究只是一個膽小鬼啊!
不知不覺夜深了,寒酥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
她們都知道唐歡心情不好的時候比較喜歡一個人獨處,她們很識趣的守在門外沒有打擾她。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入目的是少女蹲坐在地上,可憐兮兮抱著自己,滿目茫然的場景。
那雙靈動的眸子竟然都是無措、茫然。
「姑娘,你怎麼了?發生了何事?怎麼坐在地上呢?」
寒酥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唐歡身邊,伸出手緊緊抱著她,擔憂的詢問。
唐歡猝然合眸,一滴淚水順著臉頰落下,人也隨之失去意識。
「姑娘,姑娘......快來人啊!來人啊!」
唐歡茫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處於一片白茫茫的空間中,除了她再無一物。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飄去,漸漸穿透了空間,耳邊傳來嘈雜的人聲,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喚醒了她已經模糊的記憶。
她記起來了,這是她前世那個時空的醫院。
她茫然的站在大廳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跑來跑去,就在這時一陣嘈雜急促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熟悉。
「讓開,讓開,醫生快來,快來啊!」
她聞聲望去,是一群身著警服的公安,夾雜著便衣,推著平車,上面躺著一個人。
人群很快從她面前走過,當看到躺著那人時,她腦海中猶如一道驚雷劈過。
是她的哥哥。
她控制著身體著急的跟在一旁,大聲喊著:「哥,你醒醒啊!」
淚水落下,她跟在一旁,看著哥哥被推進手術室,她想要跟進去,卻被擋在門外。
她張口喊了幾聲,卻沒有能夠聽到她說話,也沒有人能夠看到她。
她再度茫然,低頭看著她的手,耳邊卻傳來那群人的對話。
「早就給他說了,緝兇不是他的事,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呢?」
「他一個法醫,湊得是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