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驗骨之術

  兩人安靜的吃完飯，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轉眼已是年初九，再過上五六日就是元宵佳節了，年也就過完了。

  兩人吃完早飯，唐歡一身銀紅色圓領長袍，外罩同色棉氅，後面墜著的帷帽邊上縫著一圈雪白的狐毛，在白果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一行人簡裝出行，向著長沅郡主的莊子行去。

  一個時辰後，馬車停在莊子門口，還未停穩就聽到連刑天的呼喊聲：「小丫頭，你可來了，風寒可是大好了？」

  

  白果帶著玉沙掀開車簾，露出斜倚在馬車上昏昏欲睡的唐歡，冷風一吹，似乎精神了幾分，面色微紅看向連刑天：「好多了，勞煩外祖爺掛念了。」

  說著話，元迎和仙藻也已經來到了馬車旁，承禾沒有來，安排了另外一個馬夫趕車。

  攙扶著她下了馬車，俊王方才出來，笑意盈盈開口：「風寒可好了？你一會兒有事只需要動嘴，那麼多人呢，哪能你事事下手？」

  俊王叮囑著，這丫頭啊，也是實誠，自己的事不肯隨意麻煩別人，要不是也不會累著。

  「是。錦安不會逞強的。」

  唐歡應下，與百里欒、公子榆等幾人見過禮之後，就跟在眾人身後向陵墓趕去。

  「可累？」胥景與她並肩同行，走不遠就問她一句，大有她喊一聲累就要與俊王抗議的意思。

  她微微搖頭，這路上一直都是元迎扶著她的，還沒有走五十米呢，哪裡就累著了？

  「我看著不遠的，也會自己小心，不會累著自己的，你先去吧！」

  其他人都已經快步趕到陵墓了，只有她走的慢些，胥景也該到的，遷就著她的速度，反而成了最後的人。

  「我與你一起，提前到了不也是要等你？」

  胥景可不覺得，那些人到了會立刻開始，現在陵墓已經清理完畢了，就剩下驗骨這一步了。

  唐歡不到，連刑天肯定不會讓別的其他人動那些骨頭。

  「胥少卿可知道有多少具屍骨？」

  她風寒未愈，若是屍骨過多，單靠她一個人恐怕難以驗完。

  「不少。」

  這也是胥景不願意她前來的緣故，單單工匠那一個陵墓，遍地骸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唐歡微微抿唇，胥景看她一眼道：「若是覺得累了就開口歇著，不要強撐。這件事本也不是一兩日就要當即結案的，慢些也沒事。」

  她點點頭，表示答應。

  兩人在眾人的等待中來到第一座墓室中，看著遍地的骸骨，唐歡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方才推開元迎的手蹲下身子，撿起一根骨頭打量著。

  「把骨頭都收集到一起，先試試看，能不能拼起來。」

  唐歡話音剛落，所有人動起手開始收攏那些屍骨，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放了一堆又一堆的骨骸。

  「丫頭，你打算怎麼拼？」

  這麼多骨頭，他們只知道是人的骨頭，哪塊是誰的，怕是不好分辨。

  「我先拼一個吧！順便簡單說一下人體的骨頭組成，以及驗骨的方法。」

  唐歡手中拿起一顆頭骨，吩咐元迎拿來大塊的油布鋪在地上，她將頭骨放上去，面容莊重而虔誠。

  「成人一共有206塊骨，分為顱骨，軀幹骨，四肢骨三部分。其中顱骨就是咱們現在看到的頭骨，它一共......」

  說著，她拿起顱骨向眾人展示著，詳細的告訴他們這個部位對應的是哪一個部位,胥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天地一片寂靜，仿佛只有她在熠熠發光，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每次說起案子的時，認真的模樣簡直美的讓人無法忘記。

  目光微微垂下，唇角帶上真誠溫暖的笑意，掃視四周，她真的很容易讓人放在心上。

  「軀幹骨一共有24塊椎骨，1塊骶骨，1塊尾骨，1塊胸骨，12對肋骨......」

  唐歡一邊說一邊自己拼湊，她決定先隨意拼成一具屍體，到後面等所有人把骨頭這些都了解了，再講解怎麼判斷哪塊骨頭是誰的？怎麼分辨同一人的骨頭。

  大理寺的仵作都知道眼前這位女推官是會驗屍的，與別的推官不同，她自己在破案方面幾乎什麼都了解，很多手段他們甚至聞所未聞。

  這會兒看她說的越來越多，有機靈的已經拿出平日裡記錄驗屍記錄筆墨紙硯開始記錄。

  本該手足無措的場景卻因為唐歡，成了一場驗骨之術的教學。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唐歡接過白果遞來的帕子擦乾淨手，接過溫度適中的參茶急急喝下。

  在她身邊油布上正是一具拼湊完整的屍骨。

  「真是奇術啊！奇術！」

  俊王是經過十年前那場陵墓案的，當時所有的屍骨都被掩埋在一起，根本沒有辦法拼湊起來，也就找不到家人。

  那一堆屍骨中，還有一位失蹤的公主，因為無法拼湊完整的屍骨，只能隨著那些人掩埋在一起，做無家的孤魂野鬼。

  「大家應該很少會見到這種雜亂堆在一起的屍骨，最多的也就是一具無人認領的白骨，在認親方面都說滴血認親，其實那個是做不得準的，滴血可以滴，卻是另外一個，滴骨認親。」

  唐歡沒有理會俊王的驚嘆，繼續開口講述。

  她好不容易想起來的東西還是一口氣都說了才是對的，也能為以後那些無主的屍骨有個認領的法子。

  「檢滴骨親法，謂如：某甲是父或母，有骸骨在，某乙來認......」

  「檢骨須是晴明。先以水淨洗骨......」

  唐歡將前世《洗冤集錄》中關於驗骨部分的章節大致背了幾句，隨後直接用白話說了起來，畢竟記得開頭，卻不記得其他的了。

  「如果是陰雨天一定要進行驗骨呢，就要用煮骨法了。」

  前面她說的蒸骨之法還勉強能夠接受，畢竟是一整具屍體，有用帘子蓋起來，一般人還是能夠接受的，這煮骨法？

  「唐推官所說的煮骨法是我們所想的那種嗎？」

  齊仵作與唐歡還算熟悉，當即開口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大概是和諸位平日裡喝骨頭湯的製作之法差不多，你們可以......」

  唐歡看著一群人忽而少了大半，百里欒甚至躲到了一顆大樹後，一向五官靈敏的她自然知道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