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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滅門之禍(三)

2024-09-05 10:00:21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儘管,這聲音十分稚嫩,可桑伶還是一下就認出了來人正是謝寒舟。突然在此時,知道謝寒舟與自己一牆之隔。

  桑伶拳頭緊握,咬牙切齒的聲音,從牙縫裡擠了出來,心裡全變成了冰冷的顫意!

  「謝寒舟!」

  三百年前,抱著目的刻意接近,攻略他的感情,這些是她不對,最後她死在他的劍下,用了一條性命成全了他的盛名,前程往事算是一筆勾銷,她也恨不了什麼。

  可為什麼偏偏還要在三百年後又要遇見.......

  又一次的重蹈覆轍,再一次死在禁忌之地,當初兩人之間因為纏心咒拴起來的所有過往,他對她的容忍,對她的追悔,對她的夢魘,一切究竟是真還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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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疑像是一桶冰水般兜頭澆下,凍得她心裡發寒。心底那團熊熊燃起的怒火,瞬間被澆成了灰燼,余煙上涌將眼睛熏得酸脹,終究是沒有再留下淚來。

  她強迫著自己轉動腦子,將眼下所有情況串起,忽然一個事實清晰擺在了眼前——

  蘇落竟是謝寒舟同父異母的弟弟!

  所以,這裡不是別處,而是五百年後的謝家?

  白日裡府中所有景象刷刷從腦中閃過,一個熱鬧世家的模樣,並無後世那種破敗荒涼的樣子。

  所以,她此時來到了謝家滅門之禍還未發生之前?

  謝家滅門之禍發生的時間,則是.......

  驚詫下,手裡觸碰的瓷盅一角忽然被指尖向前推了一點,立時發出輕微的一道聲響。

  「門內何人!」

  門外的人聽到了動靜,推門的迅速更是加快,忽然,門被打開了。

  一個縮小版的謝寒舟赫然出現在了門外。

  溯洄之鏡突然見門被人推開,它直接鏡身一晃,強行催動了力量。

  「桑伶,快走!」

  ……

  門開後,只見燈火昏黃,屋內依舊。

  老僕匆忙進來,卻不想什麼都沒發現,連著桌上的補品都放在了原處,無人來動。

  他更是奇怪:

  「剛才明明聽到了聲響,怎麼無人?」

  謝寒舟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屋頂位置,捉到了一點霧氣,神情半分不變,只道:

  「你聽錯了,出去吧。」

  老僕急忙退下,恭敬離開。

  桑伶成功解難,卻是沒有絲毫的喜悅。木這一張臉,只靜靜待在房頂一根粗壯圓柱之後,沒有動靜。

  下方。

  「窸窣」聲音不斷,動靜忽然一停,紗簾被掀,再看時,謝寒舟已經換上了一身家常服,白色柔軟的料子極為高檔,只是袖上空空並沒有五百年後的彼岸花紋。

  彼岸花多為生者不舍死者,桑伶怔了怔,再一思索,她就瞭然了。卻不是什麼自作多情,以為對方後來的花紋是在對自己懷念。謝寒舟寄託留戀冥界往生的,該是他的族人父母吧。

  底下少年,卻是沒有再出去,只繞過那擺著香氣濃郁的補品圓桌,去到了另一邊的書房,撿了本書看著。

  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暈出一道銀色的光暈。那宛如上天錘鍊、細細雕琢的完美弧度,此時被放到最大。

  桑伶頂著滿臉淚痕的臉上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此時的謝寒舟應該是無比幸福的吧,如果他得知了今後謝家會遭遇滅頂之災,自己也會失去雙親、族人,那他還能不能保持在現在的平靜?

  可心底另一道的聲音,卻在此時冒了出來,就算謝寒舟孤身一人了,可他最後還是會被陸朝顏帶回天道宗,成為天道宗最得意的弟子,未來掌門人選。

  滅謝家門的是妖邪,此事後,謝寒舟便對滅門的妖邪十分厭惡,對陸朝顏感念,也會再一次容忍陸朝顏對自己的百般迫害,將她推入禁忌之地。

  如死水般平寂的聲音出來,一種索然無味盪在心頭。

  屋子裡一時陷入了寂靜,底下翻書的聲音卻是停了下來,一道輕緩的腳步聲慢慢移到了內室,「簌簌」幾聲後,床榻上發出一道平緩的呼吸聲,顯然屋主人已經陷入了沉睡。

  桑伶第一時間從房頂飄了下來,撿了幾個補藥的根須莖塊,揣了就走。

  身後沒有一點動靜,她滿心平靜。

  等了許久,床榻下卻是發出了一道「喵」的聲音,一隻黑貓三兩下跳上了床榻邊,頭卻是看著桑伶離開的窗子,目光無措。

  只聽身後,「窸窣」聲響,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了帘子,露出了謝寒舟稚嫩的臉。

  「這就是你的主人?一個……幽魂?」

  「喵。」

  是承認的意思。

  謝寒舟瞧著黑貓一直不錯眼的盯著窗外,自己也側頭一看,只是外面卻是一片深沉夜色,哪裡還有剛才那幽魂的半點蹤跡。

  不過,他瞧著黑貓這眼巴巴的樣子,卻是沒有去勸。

  「東西已經拿走,你可放心了。」

  黑貓轉頭看來,一雙金黃色的獸瞳裡面印著一張臉,一張熟悉卻是明顯青澀稚嫩許多的臉。它立即偏開了視線,四肢微微一曲,無聲跳下了床榻,頭也不回地順著窗子離開了。

  謝寒舟知道它必是追隨那個幽魂而去,到底少年心性,心底難免產生了一絲好奇。餘光里,那盅放著許多補藥,煲治了許多時辰的補藥,已經完全失去了溫度,連著原本誘人的香氣,也變成了難聞的苦味。

  「啪。」

  站到了窗台,手中的湯水莖塊,從瓷盅里傾瀉而下,價值千金的東西,卻沒有引起謝寒舟的一絲猶豫。而他的臉上,一派克制守禮下,卻是多了一絲輕鬆和真實。

  靈氣翻動,土壤覆蓋掩埋,恢復之前。

  卻是無人能知道,謝寒舟床榻旁的窗外,這一個深深土洞裡卻是躺著無數殘渣余湯,顯然之前有無數補藥都被倒進了這裡,滋養了一院子的花草。

  處理完了補藥,在臨睡前,謝寒舟多吩咐了老僕一句:

  「明日,繼續送補品吧,湯水少些。」

  「是。」

  老僕瞅了眼面前小主人的神色,有些摸不著頭腦,往日裡小主人不是對這補品十分排斥,有時放置了大半夜都不看一眼。直到第二日他起床收拾時,才能看見瓷盅空了,猜到謝寒舟吃掉了補品。

  只是,今日小主人怎麼一反常態?

  老僕此時卻不知,面前如舊的屋子裡,來過一隻幽魂,還有一隻對謝寒舟十分熟悉寫滿了謎團的黑貓,將面前的小主人之前平淡如水的人生,激起了無數漣漪,波瀾不停。

  ……

  桑伶一回到屋子,就瞧見蘇落明顯燒得更狠了,一張臉紅得像是炭烤的,她立即將補藥撿了細的塞進了他的嘴裡,又給他灌下了好幾口水,才算是將東西順了下去。

  謝寒舟屋子裡的果然是好東西,不消一會,蘇落的高熱就退了下去,人也恢復了幾分清醒。

  「這東西你不能多吃,先吃上幾口。要是不舒服,立即說啊。」

  不然,虛不受補,身子真的會爆炸的。

  桑伶攔了一下,本以為會和上次一樣,不想,這次卻是輕而易舉地就將食物拿了下來。

  倒是全然信賴。桑伶只以為是蘇落即使沒了記憶,潛意識裡也對她相信而已。

  蘇落小心地咽下口中的東西,慢慢開了口,聲音卻是帶上了沒有恢復的嘶啞:

  「你是好人,還和我娘一樣對我好。我只要乖乖聽話,你是不是就能一直留在我的身邊?」

  眼神灼灼,但似乎是見慣了別人對這雙眼睛的排斥,他始終用眼皮半蓋住,側了半個身子。

  見他如此小心做派,到底她和蘇落相處過一段時間,也受他照顧許多。桑伶伸手拍了拍他的腦殼頂,全作安慰,卻是沒有回答。

  手下都是毛茸茸的,觸感很好,沒有身體那種猙獰骨感。可她的手還是一觸離開,沒有停留。

  蘇落半蓋住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情緒,可捏著補藥莖塊的手卻是攥緊了。

  桑伶瞧著他恢復了許多,將一包糕點遞給了他:

  「這個可以多吃,我從那今天欺負你的胖女人那裡偷出來的糕點。她睡得和死豬一樣,你全吃進肚子裡,肯定不會發現。」

  蘇落重重點頭,這會眼睛裡的光卻是亮亮的,不像之前餓狠了的綠光。

  見他全部吃完,又睏倦得不肯閉眼,只倔強地杵在面前,桑伶看得頭疼,無奈將人摁下,胡亂哼著什麼睡眠曲,將這孩子給哄睡著了。

  只聽外面靜謐無聲,屋內蘇落淺淺的呼吸聲緩慢響著,比之前粗重的、一聽就身體不好的聲音,好上太多,即使不是醫修的桑伶也知道這孩子吃了這盅補品,定是好了許多。

  桑伶不想待在屋子裡,隨便找了一處偏僻的走廊躺著,動作間,她卻是看見在一片銀白的月光下,她原本如磨砂玻璃質感的一團身體,此時更多了幾分凝視感,借著衣袍的遮掩倒是有了個囫圇人形出來。

  而且,她能感受到一種微薄靈氣的運轉,溯洄之鏡之前教授的法術一一使出,雖威力因為靈氣限制不是很大,但桑伶還是感覺到有一種巨大的喜悅一掃心底那片沉重的陰霾。

  她有幾分開心:

  「這就是依靠自己力量的感覺?不用再寄託纏心咒那種靈氣供給的惶恐,不用擔心身體白骨傷的缺陷?如臂使指,全然自由!」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一記「窸窣」聲一閃而過。

  桑伶立即回看,對上了一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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