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謝禮

  一身乾淨的白襯衫和黑褲襯得他身形挺拔，他靜靜地站在走廊上，神色淡然，眼中沒有了以往的冷漠疏遠，他望著少女不斷跌倒再次爬起來的景象，平靜的雙眸終於有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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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不管命運給予少女多少厄運，她都能擁有一次次站起來的勇氣。

  這是能讓他敬佩的人，

  陸玄雲昏迷前聽到了宋忘憂說的那句——他不能死。

  那時不久前在心臟中間紮根的情愫瘋了一般地生長，後來他迷迷糊糊地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其中還混合著鮮血的味道，他久違地感到了安心，他的靈魂就像是找到了支柱一樣，短暫地停靠了下來。

  清醒後在知道自己沒有受傷，而保護他的人卻因為重傷住院後，不得不承認，他慌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只和宋忘憂見過幾面，對方就要拼死保護他？

  他也想不明白，在宋忘憂即將被砸到的時候，自己為什麼會下意識地撲上去？

  但他很清楚，至少他不想讓宋忘憂就這麼死去。

  向來理智的大腦全部亂套，他握著花束的手緊了緊，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少女只是背部受傷了，為什麼現在看著四肢也出了問題？難道是之前打鬥的時候傷到了嗎？他想上前問一問，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

  以宋忘憂的性格，如果他現在進去的話，恐怕不僅不能問出真相，還會吵起來。原因沒有別的，就是單純吵多了，總結出來的經驗。

  他又站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中的鮮花和奶奶找的補品，最初他是打算從收藏室里找幾棵名貴藥材出來的，誰知奶奶率先把她珍藏已久的千年何首烏拿了出來，說是補血氣的效果最好。

  他也沒有比這更適合目前宋忘憂的，所以就拿出來送人了。

  「早點好起來吧。」

  然後他便離開了這裡，連帶著風也把這句微不可聞的慰問帶走。

  宋忘憂似有所覺般地抬起了頭，門口空無一人，大概出現了錯覺，她繼續自己的訓練。

  沒過多久，走廊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程彤是在靠岸的第二天下午清醒的，殘酷的現實讓大腦下意識地想要逃避，如果不是還要記著給宋忘憂送藥瓶的話，她恐怕會睡個好幾天。她出來的時候，正巧遇見了父母，他們似是擔心，似是不在意地說了幾句話，大意就是好好養傷之類的。

  不過母親那樣子，怕是不願意出醫藥費的。

  她沒說的是，院長其實並沒有要求她們給醫藥費，甚至巴不得她們住在這裡，或許對方也曾受過自家表妹的幫忙，這樣的善意讓程彤總是無意間回想起，那天晚上得救的人說的那些話。

  真的值得嗎？

  他們就像是噩夢一樣，死死地纏住她的腦袋，以至於她沒有辦法想別的。

  當她來到病房門口，看到放在長椅上金黃色的向日葵和用老紅木做成的盒子時，她疑惑道：「表妹，剛才有人來看你了嗎？外面怎麼還放著禮物？」

  外面？

  宋忘憂停下動作，程彤已經把東西拿進來，「你不知道嗎？我看了下，裡面裝的是藥材，還挺貴的樣子。」

  少女挑了挑眉，向日葵嗎？

  她的食指動了動，當即就算到是陸玄雲送的，也就是說……剛才的那些陸玄雲都看到了？！她忍不住鼓起雙頰，太不爽了！自己狼狽的模樣怎麼能被這個傢伙看到！

  下次一定要討回來！

  「我救了他，收到謝禮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彤一下子就想到了陸玄雲，不過送東西就送東西，怎麼還偷偷摸摸的？

  「我在抽屜里就找到了這麼一個小藥瓶，是這個嗎？」

  除了藥瓶，她還看見些不知用處的符咒，反正她是連碰都不敢碰，生怕不小心犯了忌諱。

  「對。」

  宋忘憂倒出一顆黑色小藥丸就塞進了嘴裡，不適的無力感瞬間就好了許多，她看著情緒低落的程彤，問道：「師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她在道觀里說話直來直去的，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我代她……。」

  「不不不，沒有的事。」

  程彤連忙打斷了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以為我的心臟已經夠強大的了，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比我想的要大很多，我之前遇到的那些都不算什麼，而我缺一直走不出來，現在想來，我還是太嬌氣了。」

  宋忘憂卻說道：「苦難是無法對比的，因為每個苦難的出現，對於當事人來說都是打擊。從小待在溫室里的花，一旦拿出來任其生長，恐怕誰也受不了，無論是心態還是身體。」

  表妹能理解自己，可她之前無法理解對方。

  程彤愈發覺得表妹的性格其實很好，無論出了什麼差錯，表妹總是能包容她，就像是嚴厲中帶著溫柔的長輩，說的每句話都像是滑過心臟的電流，泛起絲絲癢意，瘋狂心動。

  她輕輕地抱住了宋忘憂，說道：「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如果沒有表妹的出現，她終其一生都會為了追求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到處奔波，就像靜微說的那樣，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此刻的她很清楚未來要做什麼，她想成為像表妹這般的人！

  「很好，我現在又恢復精神了！」

  程彤給自己鼓足了勁，還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的宋忘憂茫然地眨了眨眼。

  「對了，表妹，你覺得你做道士的時候開心嗎？即便救了不值得的人，也不會後悔嗎？」

  少女歪頭，揚起了淡淡的笑容，說道：「很開心，至於後悔，那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上天自有安排，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我也只是想要努力地活下去，無功無過即可。」

  就算是天生靈體，也確實救了不少人，但她也沒有認為自己該多飄飄然，她就是個普通的小道士。老天爺給她安排了怎樣的道路，她無從知曉，可她一定要走到鬧劇的結束！

  常道觀的的大家還在等著她！

  眼前宋忘憂堅定的目光讓程彤恍了恍神，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