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告個別

  宋時宴剛走兩步，發現身後的楠笙沒有跟上，停下來轉身過去直接牽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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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楠笙反應過來，就帶著她快步朝搶救室走去。

  時小夏許是感應到了什麼，一直僵硬的身子微微一顫，緩慢地回頭朝腳步聲看去。

  楠笙一下子對上了時小夏那雙通紅的眼睛。

  一直揪繃著的心，好像一下子癱軟了下來，湧出汩汩熱流，越過喉嚨直衝鼻眼。

  時小夏身上穿著一套灰色居家服，上面搭了一件黑色開襟毛衣，一眼就能看到毛衣袖子上那一條明顯的接痕——毛衣穿反了。

  可她渾然不覺。

  不僅如此，她臉上也黯淡無光，除了通紅的雙眼外，眼角似乎也能看到明顯的細紋了。

  一年不見阿姨，怎麼憔悴了這麼多？

  和上次見到的那個不化妝看著也不過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完全不一樣了，不僅是因為擔憂緊張，能看出她已完全沒了往日的鬆弛感。

  喉嚨堵得不行，楠笙想要打招呼，嘴巴動了動居然發不出聲音，只僵僵地跟著宋時宴的步伐，來到時小夏身邊。

  時小夏看到宋時宴時，眼神微閃著，嘴唇顫了下，在看到他身邊的楠笙時，愣住。

  詫異不解的視線，輕輕地落在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

  楠笙沒能很快壓下喉間的堵塞，怕自己的聲音不爭氣，只向時小夏微微頷首。

  「媽，阿婆怎麼樣了？」宋時宴低聲開口。

  時小夏這才仿佛有了意識，立刻收回眼神，輕輕搖了搖頭：「一直在手術……」

  出口的聲音，沙啞的厲害，蒼老了很多。

  楠笙的心一下子又被捏緊了。

  她將自己的手從宋時宴手裡抽出來：「阿，阿姨，您別擔心，我找最好的醫生過來。」

  一句話，楠笙感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掩飾住了自己此刻心裡的兵荒馬亂。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的慌亂不光是對外婆的擔心……還有一種很強烈的卻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她非常不安。

  楠笙說完就轉身去打電話了。

  時小夏收回落在楠笙背後的視線，低低地問宋時宴：「你和小顧？」

  「嗯！」宋時宴點頭，鼻音重重的：「是時候正式把楠笙介紹給您和阿婆了。」

  「好！好！」時小夏欣慰地點頭，一直蓄在眼眶裡的眼淚卻倏地滾了出來。

  她趕緊垂眸擦去眼淚。

  宋時宴上前輕按住她的肩膀：「阿婆身子骨一直很好，不會有事的。」

  時小夏立刻收拾了情緒，點頭：「都怪我，非要選在有陽台的二樓……雖然每次都拉著你阿婆坐電梯，但她啊，就是仗著自己身子骨好，總是悄悄自己走樓梯……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宋時宴的眼圈也早已紅透，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母親肩上輕拍著安撫：「沒事，等阿婆出院了，我們搬去一個有花園的一樓，您可以種花，也不用擔心阿婆走樓梯。」

  「嗯！好！」

  時小夏話音落下，楠笙打完電話走了過來。

  她是直接打給了馮子軒叔叔，讓他聯繫這邊的醫院，安排最好的醫生來。

  楠笙再次朝時小夏頷首：「阿姨，您別擔心，我叔叔是醫生，他說這個醫院是當地最好的醫院，外婆不會有事的。」

  「好孩子，讓你費心了。」時小夏很努力地給楠笙了一個很勉強的笑：「耽誤你們正事了吧？」

  笑得那樣溫柔，卻無比心酸。

  楠笙剛因為馮子軒的安撫放下來一點的心再次軟成一灘水，連忙搖頭：「沒有。」

  她算是真的確定了，阿姨一直以來都認識她。

  時小夏想起什麼，問宋時宴：「時宴，你和下顧趕過來，晚飯還沒吃吧？我在這裡守著，你快帶小顧去吃點東西……」

  「阿姨，我不餓。」楠笙輕聲打斷她：「倒是您……我去給您買點吃的。」

  外婆出事時間是晚飯前，阿姨可能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楠笙轉身就要走，被時小夏拉住胳膊：「孩子，不用……」

  宋時宴給了楠笙一個眼神，楠笙只好回來。

  時小夏轉身看向搶救室：「哎，晚飯都做好了，你阿婆非要說等你回來吃。我說給你打個電話問問你回不回來，你阿婆也不打電話，就要下樓去等你……這才摔了。」

  哽咽的聲音里滿是自責。

  宋時宴輕輕攬住她，無聲安慰。

  楠笙站在母子倆身後，儘管心慌得厲害，還是哪裡讓自己平靜下倆，默默祈禱。

  外婆那麼可愛的老太太，一定不會有事，肯定會長命百歲……

  這時，有三名醫生匆匆趕來，快步進了搶救室。

  門口突然陷入讓人窒息的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中」的燈終於熄滅。下一秒，門被拉開，一名額頭滿是細細密密汗珠的醫助走了出來。

  三人立刻上前。

  宋時宴率先開口：「醫生，我阿婆怎麼樣了？」

  醫助向三人深鞠躬：「抱歉！全科專家都參與了搶救，但老太太顱內出血嚴重……我們盡力了，家屬進去和老人告個別吧。」

  楠笙膝蓋一軟，纖瘦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下，滿眸震驚。

  時小夏卻呆在原地，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宋時宴倏地睜大的雙眸里，肉眼可見的血紅一點點瀰漫……只愣了一瞬，他猛地上前推開搶救室的門，跑了進去。

  楠笙連忙過來扶住時小夏：「阿，阿姨……」

  時小夏仿佛觸電一般，一下子拿開手，沖了進去。

  醫助關上門，也走了進去。

  偌大的走廊里，只剩下的孤零零的楠笙。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蓄滿眼淚的雙眸沒了一點光，茫然地看著搶救室的門，整個人像極了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眼淚，卻在下一秒滾了出來。

  外婆……那麼好的外婆啊！怎麼會啊……

  不，不！還可以搶救！！

  楠笙想到什麼，立刻顫著手去包里拿手機。

  馮叔叔！

  馮叔叔是厲害的醫生，馮棲桐妹妹前段時間也才拿到了青年醫生獎，大家都說她是有天賦的神醫……她肯定可以救外婆的！

  楠笙慌亂地打開手機，剛把馮子軒的號碼再次撥出去，一直靜悄悄的搶救室里突然傳出來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

  「媽——」

  嘭！

  楠笙的手機從手裡滑落出去，掉在地上，她滿眸不可思議地看過去，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