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見她最後一面

  梁可心一時間僵在原地，呆愣地和裴翊然四目相對。

  整個時空仿佛都靜止了，外面的一切喧囂也不復存在。

  梁可心只感覺裴翊然的視線在空氣里匯集成了一把刀，狠狠插在了自己心臟上，讓她大口呼吸一下都覺得能吸入滿肺腑的玻璃碴。

  真特麼疼！

  被人傷害不好受，可原來傷害人的感覺也這麼不好。

  兩個人相互看著彼此足足有兩三分鐘。

  梁可心個頭矮，看他時需要仰著脖子，直到脖子僵得有點難受，她才收了視線。猶豫了一瞬，轉身準備推門出去。

  裴翊然上前兩步：「我只說一句。」

  從來乾脆清朗的聲音不知何時變得格外沙啞，聲線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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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可心心頭猛地一跳，停下來，背對著他：「恩。」

  裴翊然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低聲道：「我以為你提分手，是因為去我家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昨天到今天我一邊找你，一邊在復盤，後悔帶你去我家，如果不去，我們還好好的……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你心裡還一直都沒放下病房裡的那個人。

  「可心，我說過，和你在一起，只想帶給你快樂，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不快樂，那我退出。如果是我自己做的不好讓你寒了心，我會不安會後悔會自責，如果我是輸給了別人，我會不甘會被激起鬥志……但是如果我輸給了你早就做了選擇的心，那……祝你……祝你們幸福。」

  聲音雖然低沉暗啞，但裴翊然字字句句清清楚楚。

  不哽，不染半分哭聲。

  亦，不卑不亢。

  說完，他猛地轉身「蹬蹬蹬」快速下了樓梯。

  那每一步，都像踩在了梁可心身上，渾身上下密密麻麻地疼。

  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徹底消失。

  梁可心皺了皺眉，抬手捂住心口。

  好奇怪，剛才這裡還疼得不行，這會怎麼好像突然空了……也好，空了就不會內疚了，不會難受了。

  ……

  姜慈家。

  「分了？！」

  聽了梁可心說和裴翊然分手的消息，姜慈手裡剛泡好奶的奶瓶差點掉下去。

  她看了一眼窩在沙發上打遊戲的梁可心，把奶瓶遞給保姆，交代了兩句，待人都走了後，才走過去在梁可心身邊坐下。

  梁可心轉頭看她一眼，又接著玩遊戲，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我不需要安慰，別跟我來那一套。」

  「我是會安慰人的人麼！」姜慈從她手裡拿過手機關掉屏幕：「一直在輸，你玩個寂寞！」

  梁可心也沒惱，嘆口氣：「不是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麼，我怎麼一把都沒贏？」

  姜慈蹙眉：「就因為昨天和陸思睿的事，和裴翊然分手？梁可心，你到底在想什麼！多精明的一個人，平時開個會，五六個人的嘴說不過你一個人，再精明的客戶都別想給你下套成功，輪到你自己的事了怎麼這麼愚蠢，敢情你一百個心眼子沒一個用在你自己身上？!」

  知道梁可心心情不好，姜慈也不想說難聽的話，可即便控制著，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說完，又怕戳到了她肺管子，無奈嘆口氣：「對不起啊，我就是著急了。」

  「切！」梁可心卻絲毫沒在意，淡淡白了姜慈一眼，從她手裡拿過手機：「你不僅不會安慰人，火上澆油這兩下子比我還厲害。」

  兩人干坐在一起，一起沉默了會。

  還是梁可心低低打破沉默：「裴翊然沒毛病，但我不配。我跟他沒有匹配的身家背景，他們裴家要是為了搭上納斯才接受我，那你說我要這感情做什麼？」

  姜慈詫異。

  看到梁可心眼底的微紅，她恍然大悟：「裴家人這麼說的？」

  梁可心自嘲地輕嗤一聲，沒回答。

  卻也已是最好的回答。

  姜慈是真的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你居然沒鬧？」

  要不，她不至於現在才直到。

  梁可心不屑：「我成熟了，有那功夫不如玩會遊戲。那些人什麼檔次，不配讓我去鬧。」

  姜慈看著她，看著看著，終於明白了：「可心，你甘願咽下這口氣，是因為你覺得這對你來說是個出口吧！」

  梁可心怔了一瞬，不語。

  這裡的沉默，就是默認了。

  對梁可心來說，就算沒裴芝芝那番話，她以後大概率也會和裴翊然一別兩寬。如今，只不過是有個很好的理由提前斷掉了而已。

  所以，她抓住了這個機會。

  不愛就是不愛，裝得再甜再幸福，心裡依然是補不完的窟窿。

  就像一個孤獨的人為了排遣寂寞去了喧鬧人多的地方，看起來有很多人陪著，可一旦再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只會更孤獨。

  夜空本來是靜謐而美的，可一旦有絢爛的煙花綻放過，就會覺得那片夜空好寂寥。

  姜慈閉了閉眼，抬手攬住梁可心：「算了！翻篇了。沒事，這個pass了，next就來了！」

  「你放心吧，我和姓陸的也不會怎麼樣，以後最多還只是同事關係。」梁可心手裡轉著手機，聲音輕輕的，但語氣堅決。

  這讓姜慈鬆口氣：「不過，以後可能連同事都很難了。」

  「什麼意思？」

  「我聽說的哈，這次陸總回來並不是接著工作的，是正式辦離職。」

  梁可心默了下，「哦」了聲，便沒再說什麼。

  姜慈擔心梁可心的狀態，就用兒子做誘餌，硬是讓梁可心在家裡住了幾天，過完了這個有點漫長的小長假。

  她不知道的是，梁可心壓根也不想回她自己的家。

  那裡，陸思睿去過，裴翊然也去過，她一回去，好像一個轉身，就能隨時看到他們：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站在玄關，一個靠在浴室門口……

  她受不了這種折磨，索性逃離，圖個清靜。

  節後剛到公司，部門副總監李丹敲門進來：「梁總，我們聽說陸總受傷住院了，同事們商量著AA買點東西，派幾個代表去探望一下陸總，中午您跟我們一起去吧？」

  梁可心整理文件的手頓了一下。

  但也只一瞬，就繼續一邊整理一邊很自然地淡聲道：「我去過了，就不去了，你們想去就去吧。不用AA了，你看著買點東西，發票拿回來找我報銷。」

  「哦，行。那您忙。」

  李丹出去帶上了門。

  聽到關門聲，梁可心整個人才卸下一口氣，坐下來神情呆然地愣了會，忽而自嘲一笑，翻開文件，進入工作狀態。

  醫院。

  陸思睿的病情穩定後就轉入了普通VIP病房。

  午飯時間，姜慈親自帶了公司一波員工來探望了他。陸思睿本來就話不多，病後體力還未恢復，跟大家多說兩句就顯得有點力不從心。

  姜慈就讓大家早早散了。

  看她跟著也要走，陸思睿喊住她：「姜總，你讓大家先回公司，我有點事跟你聊兩分鐘。」

  自從陸思睿和梁可心分手後，姜慈就在心裡默默給他掛了個「渣男」的標籤，畢竟當初她是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親親熱熱的，而他還不敢公開那女人的身份。

  可眼下的陸思睿，讓姜慈不忍拒絕。

  他穿著病號服，深秋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身上，好像把他能直接照成透明人，皮膚白得可怕，嘴巴乾乾的，只有眼底有兩片紅。

  認識陸思睿這麼多年，姜慈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沒有精氣神的他。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知道：陸思睿的憔悴不僅是這場傷，他顯然是心事重重的。

  只是她不確定，他這心事是不是和梁可心有關。

  姜慈吩咐大家先走，並把人親自送出病房後，關上了門折返回來，在陸思睿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都老熟人了，她便開門見山：「學長想跟我聊的不是公事吧？」

  陸思睿蒼白的唇勾了下，笑容卻是苦澀的。

  他輕輕點頭，聲音低弱：「你應該有辦法，讓她來一趟，我想見她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