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何時歸

  男人顯然也沒有想到，宋姝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臉上被兩個小石子打得生疼。

  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丫頭，倒是自己小瞧了她，吃了這點小暗虧。

  他陰惻惻笑著：「有點本事，不過，對付我這種山匪，你這小聰明可沒有用啊。」

  說話間，他大步走向宋姝。

  眼底的冷意和殺氣，幾乎要把宋姝全部都吞沒。

  見他一點損傷都沒有，宋姝心裡暗暗後怕：完了！早知道會這樣，自己應該多學點。

  現在倒好，身邊沒有人能幫自己，只能等死了啊！

  「認命了？」男人說著，眼中滿是嘲諷，「倒是個聰明人，既然你認命了，那就乖乖受死，到時候你會知道，等到九泉之下，你自然就會知道是誰要殺你。」

  

  說著，男人從腰間抽出了匕首。

  鋒利的刃閃過一抹寒光，晃得宋姝閉上了眼睛，殺氣騰騰的氣息靠近，宋姝已經想到自己的下場。

  人固有一死！

  大步了就是死，裴瑄這個人，也不知道在幹嘛。

  分明還在自己後面的人，怎麼轉眼就能不見呢？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一點察覺都沒有嗎？

  算了，眼看自己就要被人給宰了，這會兒再說什麼裴瑄也沒用，認命吧！

  宋姝閉上眼，等待著匕首落下。

  可好一會，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宋姝疑惑睜開了眼。

  恰巧此時一聲悶哼，拿著匕首的男人，竟然直直倒在宋姝面前。

  宋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突然的變故。

  咋回事兒？發生了什麼？

  而身後那小丫頭，像是受到什麼驚嚇，直接蹦到宋姝的背上，害得宋姝差點摔倒。

  「你這丫頭，怕什麼啊。」

  宋姝無奈嘆息著，一抬頭，便撞入了裴瑄那雙幽深的雙眸之中。

  裴瑄？他來了。

  「你……」

  「抱歉，我方才有些事情，回家後發現你不在，差點讓你出事。」

  宋姝張張嘴，感覺喉嚨有些酸澀。

  她想說話，可她知道，若是自己開口，肯定是帶著哭聲的。

  「他們是因為我才要殺你。」

  宋姝點點頭，表情嚴肅，她極力瞥著嘴，才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你還好嗎？」

  宋姝很輕的嗯了聲，將小丫頭拽在自己跟前，小聲道：「他是好人，放心，我們沒事了，那個你害怕的人已經死了。」

  小丫頭似懂非懂，眨巴著眼睛，不太相信裴瑄是個好人。

  見狀，宋姝嘆息著：「相信我。」

  見她雙目真誠的樣子，小丫頭怯生生點著頭，緊張看著裴瑄，再三確定真的沒有危險之後，才好了些。

  「我同你說過，只要你跟我走，我會讓你吃飽，你現在要跟我去嗎？」

  小丫頭眨巴著眼睛，猶豫了下，隨之咧開嘴角，笑著點頭。

  髒兮兮的小手還指著自己的肚子。

  咕嚕一聲，她臉都有些紅。

  宋姝不禁輕笑：「那我帶你去吃東西。」

  說完，她抬頭，這才看著裴瑄。

  裴瑄雙眸中的愧疚一覽無遺，宋姝抿著唇，沉吟片刻，她笑看裴瑄。

  「我沒事，該回去了。」

  裴瑄伸出的手頓了頓，要說的話，全部都堵在了喉嚨。

  他……確實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宋姝雖然笑著，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仿佛一夕之間，宋姝和他之間多了層看不見的隔閡。

  「走吧小丫頭。」

  小丫頭興沖沖跟上宋姝的腳步，微弱的火光下，裴瑄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沒有來堵得慌。

  那男人的屍體就在腳下，裴瑄抬腳，狠狠又踹了下才離開。

  回到家，宋姝沒有驚擾任何人，燒了水給小丫頭洗澡，又拿出自己以前的衣服給小丫頭。

  宋姝沒想到，這髒兮兮的小丫頭洗乾淨了，還挺眉清目秀的，就是可惜了，是個啞巴。

  「你啊，長得真不錯，這衣服我穿著小，你穿倒是正好。」

  小丫頭嘿嘿笑著，看宋姝把吃的放在面前，立馬舔著唇角。

  看她急不可耐的樣子，宋姝沒有攔著。

  「慢點吃，這都是你的，不夠我再去給你拿。」

  小丫頭笑盈盈看著宋姝，眼睛彎彎的，格外好看。

  宋姝十分感慨，這孩子真不錯，如果不是啞巴就好了，世事無常啊。

  「你會寫字麼？」

  小丫頭嘴裡滿滿登登，搖搖頭。

  宋姝：「……」

  得了，這下什麼都問不出來，大不了就先養著，什麼時候家裡人找來再說吧。

  沒準她是附近村子的人，被山匪給抓走的，若那樣的話，她也是個可憐人啊。

  等著小丫頭吃飽喝足，宋姝安頓她睡著，宋姝才躺下來。

  外面風雪聲更勁，宋姝一直沒有睡著。

  腦子裡滿是裴瑄找她時的眼神。

  看得出來，裴瑄後面還有話要說，許是自己的反應太冷漠，裴瑄什麼都沒有說。

  原本有些事情開始就是錯的，說得多了，反而會對彼此都不好。

  宋姝是個聰明人，她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既然沒有辦法選擇，那就想盡辦法保持距離，這樣，也不至於在離開的時候難過。

  況且裴瑄的態度已經很明白。

  他會離開這裡，他身上有太多秘密，甚至於他都沒有想好，走的時候要帶走什麼。

  還是安安心心做自己就夠了。

  想著，宋姝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才睡過去。

  --

  外面的小院裡。

  裴瑄攥著手裡的披風。

  這披風被宋姝丟在破廟，是他拿回來的，上面還有宋姝的味道。

  想著宋姝的問題，裴瑄臉色沉下來。

  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在宋姝問的時候，他竟然猶豫了。

  早晚都會離開這裡，娘和宴清也是如此。

  那麼宋姝呢？

  他想到這個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過宋姝。當時宋姝看他的眼神，讓他慌起來，明明那麼多的話，卻都沒有辦法說出口。

  「會把我丟下？」

  宋姝輕飄飄的話，卻像是審訊時的質問一般，他無法直視宋姝，心慌的厲害。

  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披風下，信封已經被他攥出了褶皺，掌心的汗，浸透了紙張，透出了裡面黑色的字跡。

  何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