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李竹千辛萬苦將一擔黃豆擔回去時，屋裡正傳出那屬於天倫之樂的歡聲笑語，不過，當她走進去的時候，那輕鬆的笑聲，放佛是因為她貿然的闖入，瞬間便止住了。

  原本正對著自家阿奶撒嬌的李岱，在看到李竹走進來的時候，立刻就躲在了他阿奶的身後，怯生生地偷偷看著李竹，而李栝則是一臉警惕地看著李竹她，放佛一旦李竹敢做些什麼，他就不客氣的樣子。

  這時候，顧氏也是一臉的掃興，放佛對於李竹貿然的闖入，打斷了她與乖孫們的相處時光感到十分的不高興，不過卻好像又因為顧忌著什麼，她抿了抿嘴，最後是什麼也沒有說，而是像是眼不見為淨般，當做李竹不存在般，很是慈愛地摸了摸李栝他們的頭。

  「阿栝，阿岱，你們看好妹妹，阿奶去廚房把午飯端出來。」

  李竹她之所以會走進來，主要就是為了喝水。

  這一路走來，她的嗓子都要冒煙了，渴死她了。

  

  雖說這古代的井水直接入口完全沒有問題，並且直接喝會更顯得清甜，但是作為一名女性，尤其是那營養不良的女性，這種『生水』還是儘量能不喝就不喝，因此李竹她才會走進這屋裡喝那涼白開的。

  不過，李竹也是走進來才想起，這些天來，雖然她跟顧氏她『和解』了，但是她在這個家處著卻十分的彆扭。

  跟他們一起吃飯，但是吧，她就像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雖不至於冷眼，但是卻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態度。

  此時的李竹對於自己打斷了顧氏他們祖孫之間相處的輕鬆時光，雖然心中並無多少歉意，但還是覺得有些彆扭的。

  可是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這時候的她，只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也什麼都沒有意識到，大口地灌著那涼白開。

  解渴後的李竹，她原本想要去替顧氏幫忙把午飯端出來的，畢竟不過她剛露出這個意圖，顧氏邊用很不客氣的語氣說道，「不用了，你這尊大佛，都等我午飯都已經做好了才回來，我哪還敢勞煩你幫我拿碗筷呀！」

  說完，也不管李竹她聽到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直接就往屋外走去。

  說實話，這時候的李竹是十分尷尬的。

  對於顧氏的指桑罵槐的話語，她倒是想要和她好好爭執一番，但是，李竹清楚，顧氏她是因為心裡的那份不愉快，所以才會對她是這種態度，更何況，像今天這種事情，這些天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如果她每一次都要跟對方好好說道一番，那麼她就不用呆在這個家了。

  此時的她，只能當做沒有聽出顧氏的諷刺，又看了看一直避著她的李栝他們，覺得自己還是繼續當個不懂眼色的傻大姐吧！

  不過，她還是挑了個距離他們最遠的位置坐下，然後當做自己還未解渴，繼續倒水到杯子中，喝著。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時候的她，變成了慢慢抿著喝。

  幸而，沒過多久，那去廚房端午飯出來的顧氏，便去而復返。

  顧氏在經過院子的時候，就看見李竹她不過就擔了一擔的菽回來，不過卻也沒說什麼，他們李家村大多數的人，都不會去偷別人家地里的東西，會有可能順手牽羊的那幾位，就此時這日頭正曬的時候，也不可能出門。

  看著上桌的那一眼看上去就沒啥滋味的大鍋菜。

  李竹頓時就覺得沒有胃口了，一點都不餓了。

  不過李竹心裡清楚，就此時這飯菜，都已經是她顧氏看這段時間是農忙期間，大傢伙都累，特意煮得十分豐富的了。

  沒看上面的油是讓人一眼就覺得有種油膩感。

  對於當前還僅僅只有動物油作為油料的時代，油鹽都算得上硬通貨存在的時代，普通老百姓家裡日常做飯一般都是十分省油的，只有一些重大的日子，才會大方一些。

  因此，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放油放得多的飯食，無疑是十分好吃的。

  沒看此時的李栝他們，聞到那濃濃的油香味，眼睛瞬間便亮了。

  看到這一幕的李竹，心想道，李栝他們還真的是有夠好養活的，就這樣的飯菜，就能讓他們如此興奮，想想她在現代索遇見的那些挑食的小孩。

  兩方比較之下，李竹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對他們幾個好些的。

  無論是因為同情還是因為其他什麼的原因。

  這一頓飯，李竹因為沒胃口的原因，吃得或許還沒有李栝一個小孩子的多，但是對於這，顧氏恨不得是天天這樣。

  她不在明面上剋扣這竹丫的伙食，讓她跟自家家吃得一樣，就已經是很好說話的了，因此別想她開口勸說對方多吃點。

  飯都是她煮的，難道還要讓她求著她竹丫吃？

  愛吃不吃！

  不吃的話更好，她還省了糧食。

  今天這頓飯既然是她做的，那麼吃完飯收拾碗筷之類的就歸她竹丫了。

  顧氏這時候正低頭餵飯給自家最小的孫女。

  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熱的緣故，她這個小孫女變得不願意吃飯起來，每天都要她親自餵才行。

  「待會記得要去地里把那些菽都擔回來，這才好在晚些時候把那些菽都剝出來曬。」

  其實這菽曬過後，反而更好剝，不過想到若是就這樣丟地里一整天，誰知道會不會有人順手牽羊的？

  雖不會說直接都拿走，但是東家順一點，西家拿一點，一點點積累起來的損失，就算最後只被拿走了巴掌多的菽，也足夠讓她心疼的了。

  鄉下人，本就愛計較，一針一線都必須落實好，絕不會出現浪費的情況。

  對於這顧氏放佛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外面正高的太陽，像是根本就不怕她曬壞般，李竹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頭應答，「欸。」

  至於會不會在洗完碗筷第一時間就去那地里將菽擔回來，那就是她的事了。

  她又不蠢，就這個時候，各家各戶，哪還會有人在地里幹活？

  這時候太陽是一天內最毒的時候，這個時間跑去太陽底下暴曬乾活，那就是在找死。

  顧氏她吩咐的這活她會幹的，不過是要等到這太陽沒有那麼毒的時候。

  不過李竹相信，這一點就算她沒有提出來，顧氏也是心知肚明的，知道她此刻雖然應答了，但卻不會立即去做這件事。

  若是顧氏真的敢逼著讓她現在去地里將那菽擔回來的話，那才真的是蠢，簡直是自己親自將把柄親自送到她手中。

  這樣的蠢事，李竹相信顧氏她是不會做的。

  別看此時的她與顧氏『和解』了，能和平共處呆在同一個地方，但是彼此心知肚明，彼此都只是在潛伏，靜等對方的出錯，從而好抓住對方的七寸，一擊即中。

  誰不夠耐心，在她們之間的這場戰役中，誰就會成為輸家。

  其實無論是她，還是顧氏都是虛偽的人，看上去似乎已經接受了對方的存在，雙方能和平共處，但是心底里卻打著恨不得對方永遠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主意。

  只不過誰也沒有表露出來。

  因此最起碼在此刻，她們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對方的最終底線，但是誰也沒有說激進地一下子就打破這番平衡。

  李竹端著碗筷出去了，顧氏則低著頭繼續耐心哄著自家小孫女李禾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