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只不過跟你說笑罷了
2024-09-05 06:42:14
作者: 逆時針
從秦牧原登場,說出第一句話開始,盧雁依就知道她再無後顧之憂。再看這盆流光溢彩的盆栽,顯然是早有準備。
她隱在人群中,用兩世的記憶想明白了宮中如今的局勢。
原來,秦牧原也有與韓皇后一脈交好的意思?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滿心恐懼地被禁足在盧家,不清楚在賞花宴上是否發生過此事。
盧雁依一雙美目注視著秦牧原,剛巧他也和秦眉說完話,回身尋找她的身影。兩人的目光越過人群,在空中膠著、纏繞,引起眾人的注意。
幾息之後,秦牧原乾脆舉步朝著盧雁依走來,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跟前,唇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意:「九姑娘若是喜歡,本王再去尋一盆來。」
他這一笑不打緊,立刻引起此起彼伏的低呼聲。
「天哪!晉王爺居然會笑!」
「盧家這個九姑娘,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她何德何能?」
「今天這場賞花宴沒白來。」
秦牧原聽力甚好,把這些七嘴八舌全部聽得明白。他斂了笑意微微側頭,目光緩慢地掠過眾人,凜冽鳳目散發出森然冷意,令正在議論的人齊齊打了一個寒戰,立刻噤口不言。
他的溫柔,只對盧雁依一個人釋放。
見狀,秦眉忙開口圓場,道:「三皇叔的好意眉兒心領了!這盆花明兒就送到盧府去,給九姑娘把玩。」
韓皇后無子,她雖貴為公主,卻深知局勢莫測,時時刻刻如履薄冰。能獲得晉王這份助力,區區寶物又算得了什麼?
這句話,並非場面話。
盧雁依當然不能就這麼受了,忙施禮道謝:「如此寶物,民女不敢當。」
秦牧原替她推了,秦眉使了個眼色,好幾名夫人心領神會地對盧雁依交口相贊,溢美之詞不要錢一般往外直冒。
絲毫看不出之前姚黃獲得花王桂冠時,對盧家流露出的鄙夷冷漠與幸災樂禍。
就連任氏三人身邊也熱鬧起來,恭維誇讚不絕於耳。
這一場熱鬧中,好幾名貴女看著盧雁依恨得眼都紅了,心道:她明明什麼都不如自己,憑什麼晉王對她那樣好?
莫說是她們,從公主到盧家長輩,在場所有人中,只有盧雁依一人知曉原因。
這場賞花宴後,晉王對盧雁依的看重傳為一時美談,讓她成為滿京城閨閣中艷羨的對象。
一行人回到盧府時,已是華燈初上時。
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於能鬆弛下來,任氏讓幾人各自回房安歇。
盧雁依前腳剛踏入玉芙院,盧麗婉後腳便到了。
若草正伺候著她卸下髮髻上的釵環,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垂下,在燭火中柔順亮澤。
盧麗婉掐了一下手心,堆笑道:「姐姐真美,就是一根頭髮絲都美極了!」天知道,妒火就快要將她燃盡。
她這一日都耗在金吾衛大獄。
雖說託了關係,可金吾衛的地方哪裡想進就進。怕錯過機會,她和蘇家的人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到了門口,中間又使了好幾次銀錢出去,才終於在黃昏時見到被關押得神志不清的蘇梓涵。
一見到自己最得意的兒子成了那副模樣,蘇姨媽又怒又急,又礙於在大獄裡無處發泄,竟是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厥過去。
盧麗婉又要應付獄卒的催促、又要設法拿到蘇梓涵的認罪狀,還要把昏迷的蘇姨媽從大獄中帶走,簡直心力交瘁。
一整天下來,她只隨便應付了幾口點心墊了肚子,整個人疲憊不堪。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好歹將事情辦好,拿到了認罪狀。
誰知道,她才踏入二門,就看見滿院子下人都一臉喜氣,那樣子比過年還高興。讓丫鬟略作打聽,便得知是今日盧雁依在賞花宴上大出風頭,還有晉王的一心維護。
這怎能讓她不氣?
同樣都是盧家姑娘,她在外面勞累奔波,盧雁依卻在公主別苑裡享受著王爺帶給她的風光。
憑什麼?
啊?!
一如此刻,她連茶水都沒能好好喝上一口,盧雁依卻悠然自得地坐在梳妝檯前,美人如畫。
盧麗婉卻忘了,若不是她想取盧雁依而代之,又怎會惹上蘇家這個大麻煩?
她知道劇情,想要逃離原書中炮灰女配的命運,安穩幸福地過完後半輩子並不難。她卻得隴望蜀,要仗著知道劇情的優勢,獲得不屬於她的生活。
盧雁依看向她。
只一眼,就看出了她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疲憊、憤怒,與巨大的不甘。
真是怪了。
如此明顯,上輩子的自己竟然半點沒發現,對她言聽計從,又把她當做最值得信任的人,一直走向人生末路。
「十妹妹來了?」盧雁依漫不經心道,「我總聽人說我生得好,如今妹妹也這麼說。我想知道,我究竟美在何處?」
竟然會這麼問?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人!
看著問得一派從容的盧雁依,盧麗婉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卻不得不強顏歡笑:「九姐姐的美誰人不知,妹妹我怎敢評頭論足?」
見她分明慪火卻不敢發作的模樣,盧雁依玩心大起,嫣然一笑道:「別人說的都不算數,我就想著聽妹妹說的實話。」
盧麗婉在心頭翻了個白眼,深地吸一口氣道:「九姐姐人美心善,滿京城裡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人美心善?」盧雁依若有所思道:「這個詞倒是新鮮。」
盧麗婉正有些懊惱,怎麼一著急把現代的話說了出來,見盧雁依沒有要追問的意思,忙道:「九姐姐,你不是要蘇梓涵的認罪狀麼?我取了來。」
說著,她從袖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宣紙展開,遞給盧雁依。
盧雁依接過來仔細看了,果然和她要求的一樣:內容一字不差,簽了蘇梓涵的大名,摁了紅色手印。
「好妹妹,你竟然有法子進金吾衛的大獄?」盧雁依訝然道,「我原以為你辦不到呢,只不過跟你說笑罷了。」
說笑?
盧麗婉只覺得,她遲早會被盧雁依給氣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取來的認罪狀,只是盧雁依偶然興起的玩笑之語?